三天後,武末末交上去了一張空表。就好像這表就不該到他手上來一樣,幹幹淨淨的來幹幹淨淨的去。
我沒爸,我離開我媽去附中上學就得住校,我媽就沒人照顧。
一句話把老許驚得差點沒讓口水嗆死。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就差把武末末拉到醫院把腦殼敲開看看那裏麵究竟有什麼病毒就能讓武末末失常成這樣。
跟你媽商量了?老許還不死心。
這就是商量結果。武末末露齒一笑。
出了教務處的大門,武末末心情無比的輕鬆愉快,兩隻腳踢著路上的小石子嘴裏還哼著歌。摸摸書包裏的嚴磊給他帶的麵包臉上都可以下星星。
嚴磊給他帶麵包的習慣是知道武末末經常不吃早飯後養成的,每天等在校門口給他。這是一種多麼大的榮幸,方成天天喊叫也沒見嚴磊給他帶過一次,而他隻一次不吃嚴磊就默默的記住了。無比幸福又無比虔誠地吃完麵包,衝進校室武末末就對著嚴磊傻笑。
“吃錯藥了?”嚴磊衝他就是一枚暴栗子。
“就是,灌了迷魂湯了。”
“哪個小妮子那麼大的魅力?”
“向前第三排,左數第四個,拐彎,向後第三排,右數第三個。”
嚴磊老老實實地比劃,向前,左數,拐彎,向後,右數,又一個暴栗子敲到武末末的頭上,“臭小子,膽敢打你哥哥我的主意,方成,快把這不成器的東西拖出去砍了。”
方成從前排轉過頭來,兩手一合作揖,“是,屬下聽令,您說埋哪兒?”
“隨便什麼地兒,能讓野狗聞著味的地就行了。”
“喳。”
武末末一下笑倒在嚴磊的腿上,緊緊地拽著嚴磊的褲腿都能捏出一把汗來。
中考結束了,武末末如願以償的繼續留在了嚴磊的身邊。
放假後每天跟在嚴磊屁股後麵瘋跑的同時,也迎回來他哥哥他們一家三口。
武末末和媽媽黃海麗站在小小的客廳裏,望著剛剛從火車站回來的武亮一家三口,三件大包,兩個箱子占掉了整個客廳。然後就是母子倆忙得有點不知道該忙什麼,收拾東西,端茶遞吃的,然後就是重複般的噓寒問暖。車上人多不多,累不累,累的話先睡一會兒。
那間早就騰出來的最大的臥室,添了新床新家俱,那是武末末和媽媽周末的時候專門去家俱城買的,武末末還看上了一張小床,木質的床頭上還有幾個漂亮的小櫃子,武末末剛含含糊糊開了個口,他媽就還了他三個白眼,“這就沒你什麼事!”。
黃海麗招呼武末末把武亮的東西搬進了那間裝飾一新的房間,不停地搓著手對武亮笑了笑,“亮子,房子是小了點,先委屈委屈吧。”
武亮和過去一樣的靦腆,臉上還帶著在青海曬出來的紅色的皮膚,看著繼母,再看看從小古靈精怪的弟弟突然快和自己一樣高了,十分不好意思,“媽媽,你和末末還住原來的吧,我們三個擠那個小間就行了。”
“那哪行,你們一家三口住大的,我和末末擠一擠住小的,我已經計劃好了,把廚房移到陽台上去,再把原來廚房改成臥室給末末住。”
“末末馬上就上高中,學習緊張,房子太小了,連桌子都放不進去,那怎麼能行。”
“肯定能行。”黃海麗肯定地說。
的確能行。廚房一個下午就挪到了陽台上,陽台被充分利用,灶台拆了又砌,煤氣灶擠進了小角落,那間原本七個平米的小廚房,先用報紙把多年熏黑的牆糊了,再找來一個木工,直接把一張90公分寬的木板釘在了牆上,底下再撐了個支架,就是一張床了,再順便在角落裏撐了一塊木工板就成了一小書桌,剩下的空間放完凳子就剛夠兩個人摟在一起跳貼麵舞。
武末末挪進這個小小鴿子籠了。挪得挺高興,雖說頭再朝下躺一點,腳再往長伸一點,就能伸到牆上去,一進來不是坐下就得上床,但武末末還是覺得高興,盡管他聽到院子裏有人議論說武亮他們三口回來跟他們擠這個小破屋不太合適,因為武亮當的是高原兵,工資和補貼都不算少,在外麵租個不大的房子也花不了多少錢,尤其是他們家這種複雜的關係。可武末末不這麼認為,他哥回來住家裏是天經地義的事,武亮是他哥,這就是他的家。
武末末興高采烈地搬了進去,有了這個小籠子,至少他不用和母親一起擠那張小床了,從六歲分床到了十五歲再睡一塊,就是親媽也讓武末末覺得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