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後年，十年？
太漫長了。
她從小就極有規劃，按照計劃表，有條不紊地做著每一件事。
越長大，越往相反的道路走。
現在堅持的意義是什麼——她終於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也是第一次浮現出離婚這個想法。
隻是這個念頭一出很快就被她拋開了。
離開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她現在除了沒有愛，其實什麼都有。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蓓蓓哄睡，蓓蓓平時九點鍾就要休息了，今晚是個例外。
而且非纏著她要講故事，才肯睡。
許筱筱拿了一本故事書，其實翻來覆去都是那些故事——她都有點講膩了。
蓓蓓也都能背出來了，她翻了個身麵對著許筱筱，眨著圓圓的眼睛。
“媽媽，要不我講給你聽吧。”
“……”許筱筱無奈地笑了，“不行，你明天還要上幼兒園，快點閉上眼睛。明晚再講給媽媽聽好嗎？”
“哦。”
“那你現在還聽故事嗎？”
“聽！”
許筱筱又重新找了一篇，從頭開始念。
才念了一段，蓓蓓就打斷她，睜開了眼睛，“媽媽，大伯母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許筱筱愣了一下。
不知道她怎麼會突然這麼問。
許筱筱摸了摸她的頭發，笑著說：“怎麼會呢，蓓蓓這麼可愛，大家都很喜歡蓓蓓。”
小女孩說：“可是大伯母從來不對我笑。”
許筱筱說：“大伯母對誰都很少笑。她就是這樣的人。蓓蓓，她絕對不是討厭你。”
蓓蓓委屈地垂下了眼：“可是我聽見奶奶說……”
話說一半，她又止住了。聲音細微，許筱筱沒聽清，“什麼？”
她搖了搖頭，“沒什麼。那我睡覺了。”
害怕自己眼睛有淚珠被發現，她轉身背對著許筱筱，結果露出枕頭下壓著的照片一角。
“這是什麼……”許筱筱下意識伸手去拿。
蓓蓓內心忽地警鍾大作，一下子就起身，小小的手用力摁著枕頭，對她說，“媽媽，這是我的小秘密。”
許筱筱眨了眨眼。
蓓蓓第一次有這麼神秘的小秘密。
“還有秘密不能跟媽媽說的？行了，快睡吧，媽媽要關燈了。”她笑著收回了手，也沒過多在意。
一切歸於安靜之後，她才從兒童房出來，輕聲把門關上。
“他呢？”許筱筱左右望了一眼，沒有看見人影。
保姆回答道：“先生出去了，外麵有人找他。”
她輕輕拉開窗簾一角，透過縫隙看到門外站著的，正是姐姐許妍。
她淚流滿麵地站在秦司越麵前，聲音帶著哭腔：“你打算給我什麼樣的解釋？為什麼你今晚讓我一個人走了？”
秦司越黑眸幽深地望著她：“你先冷靜一下，我準備等你冷靜後再找你。”
她忽然撲進他懷裏，聲音哽咽：“我已經很冷靜了！為什麼我從醫院醒來世界都變了，你變成了許筱筱的丈夫，你知不知道，我的心裏有多難受，我那麼愛你，我那麼全心全意地對你，你卻娶了別人！你太殘忍了，就算在我看不見的世界裏就好了，偏偏是許筱筱，為什麼是許筱筱，現在睜眼是你們，路過是你們，你們無時無刻不出現在我的世界裏，你還叫我冷靜！！”
似乎這段真情實感又毫無預兆的話語，配合著她的哭腔，太過有衝擊力，讓秦司越足足愣了好久。
他反應過來之後，才虛抱著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
許妍仍然哭著說：“是不是其實你已經不在乎我了，所以對我才這麼若即若離，我好害怕，害怕你真的走了，可是你現在的確不屬於我了，為什麼啊。”
他說：“等你想起來，就什麼都知道了。”
“那如果我一輩子都想不起來呢？你說過不會離開我的！”
“我一直都在你的身邊。”
許筱筱一直在原地站著，全然忘記了腳踝的疼痛。
她看著他輕輕拍著許妍的後背，聽著他們夾雜著爭吵與安慰的模糊話語，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站在他們的世界之外，永遠無法觸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