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崢卻道:“如此說來還要多謝你了。”
寧成風淡淡道:“我也知道你心中存有諸多疑慮,但無論你心中打算如何,舒笑都是一定要回去的。”
“我並非是想阻止舒笑回去。”阿崢唇角一勾,微微一笑道,“隻是那位神女會不會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洗去舒笑的記憶?”
若是這樣一來,那可真算是前功盡棄了。
不過神女看上去不會用這樣下作的手段。
無論如何,她都有一份姿態要竭力維持。
“陰漓,不可放肆。”
寧成風眼神一凜,原本柔和的麵部線條竟顯出刀劍般的深邃,連帶著口氣也嚴厲了起來。
“就算你一心護友,可她畢竟是天界神女,由不得你在此毀謗生事。”
你不也對她存有疑心嗎?
阿崢沒有再說任何話,可眼底裏卻寫滿了這句話。
你隻是沒像我那麼坦誠地說出心底的疑慮罷了。
秦舒笑輕輕拉過阿崢,像隻老母雞護雞仔似的把他護在自己身後,說實在的,秦舒笑這姿勢又讓阿崢想起了他禦劍時的姿勢,如今想來他竟有幾分懷念之情。
寧成風似乎也察覺到自己有些過激,便放柔了神情,道:“她既是護山神女,便隻能負責看護和啟用招靈台,若是將手伸到她本職之外的地方,便要受到天規嚴懲。”
仙神的一舉一動都受上界嚴密監察,難怪有些事情做起來就那麼不痛快,非得借著第三者的手方能做成。
如此一來,阿崢忽然可以體會到那位神女的無奈了。不過他更能領悟到的,是為何策劃祭品一事的仙神們非要放低身段去與蜃寄去合作。
有些不方便他們出手做的事,還真隻有這等魔物才能做成。
可他還是未能探出更多關於祭品的消息,也許寧成風對此毫不知情,若貿然把他牽扯進來,豈非是害了人家?
說完這話,寧成風讓道童領著他們去房間休息。
一路上阿崢一直貼著秦舒笑走,簡直快要貼到他背上去了。
“你真的已決定走了?”
他在秦舒笑背後近乎低語似的說道,。
秦舒笑淡淡道:“若這是唯一的機會,我不想放棄。”
阿崢別過了頭,毫不掩飾自己的失望:“你到底還是要回去。”
真相未明,事實未清,他卻要這麼急匆匆地回去了,這可他說好的可不一樣。
雲澤依舊沒說什麼話,他極有興致地做著旁觀者,仿佛周邊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似的。
可隻有他自己才清楚內心的不安和緊張,這種山雨欲來之前的壓迫感,這種弓弦拉到極致即將斷裂的緊張感,實在是讓他寢食難安,回到房間之後,他也是一刻都難以入眠。
這一切都太過順利了,順利得幾乎有些不可思議。
秦舒笑這時沒有解釋,和阿崢回到房間之後才解釋道:“回去會更方便我查取真相。”
阿崢挑眉道:“你真這麼覺得?”
秦舒笑卻道:“無論仙神們給我們安排的路是什麼,安心走下去即可。因為在改變規則之前,你首先得適應他們的那套規則。”
阿崢卻道:“可若你已經適應了他們的規則,又怎會想去改變那套規則?”
秦舒笑一時無言,半晌後才道:“莫要與我做這等口舌之爭,我有正事要同你說。”
阿崢笑道:“你是不是想問三百年前的我在哪裏?”
秦舒笑道:“你應當還是在微露山,也應當未受誓言所困吧?”
阿崢點頭道:“你回去之後想去找我?”
秦舒笑笑道:“隻怕你野性難馴,找你也隻是惹上一頓架。”
阿崢忍不住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拍得秦舒笑都好像聽到了什麼東西斷裂的聲音。
“為了防止你回去之後對我不利,也許我應當現在就宰了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似是無比認真,毫無退路。
任誰聽了都覺得他是心意已定,馬上就會下手。
但隻有秦舒笑揉了揉肩之後,主動把脖子伸了上去,仿佛還嫌他不夠認真似的。
“你的確可以宰了我,就在今日,就在這裏。”
如今的秦舒笑已經能完全不把這樣的挑釁當真了。
可這樣就不好玩了,一點都不好玩。
阿崢隻好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認真地想了想,道:“不過我忽然想起來你還欠我一劍,你現在是不是該把衣服脫下來,把白花花的屁股露出來讓我捅一劍?”
兩天之後,寧成風再見秦舒笑的時候,卻發現對方有些鼻青臉腫的,可與他同房而住的阿崢看上去卻是毫發無損。
阿崢笑眯眯地看向秦舒笑,而秦舒笑的回應則是一記眼刀。
秦舒笑看向寧成風時則道:“他也受了點皮外傷,但是恢複起來要比我快。”
寧成風安慰道:“你其實不必與我解釋的。”
秦舒笑聽了這話卻似乎更煩悶了。
阿崢問道:“我們不是要先去五陵山拜會神女嗎?”
他並不想去麵對那位神女,但若這是必要之舉的話,那也是無可奈何。
寧成風卻道:“將舒笑的魂魄直接由陣法傳送至招靈台上即可。”
阿崢道:“這樣也好。”
他本就不想去見到那位神女,如此一來就更加省事了。
寧成風接下來便說了說一係列要做的儀式,秦舒笑得先進行沐浴,再焚香禱神,進五食,入五丹,再進行魂體分離,聽來實在是繁瑣無比。
阿崢聽得頭疼無比,瞅瞅四周,卻未曾看見雲澤前來。
囑咐了秦舒笑幾句之後,他便先去找了雲澤。
這麼緊要的時刻,雲澤居然在寧成風的庭院之內侍弄花草。
等阿崢來了之後,他才來站起身來,還順帶伸了個懶腰。
阿崢忍不住問道:“你就這麼放心,連看也不來看看?”
雲澤笑了笑,那笑裏卻仿佛藏著點別的味道。
“你覺得寧成風為人如何?”
阿崢道:“他對舒笑倒是真心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