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話的時候笑得仍是一臉自然,仿佛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剛才說出了什麼很了不得的話。
而這話一出,阿崢居然發現自己有些喜歡起這隻狐狸頭子了。
他爽快地耍著狠,自然地作著假,他的笑裏仿佛含著綿軟的刀子,在話間也明晰無比地映照出其鋒芒。更難得的是,他並不如清涵那般矯揉做作,也不似老狐狸那般惹人厭煩。
阿崢便與雲澤侃侃而談,相視而笑,彼此之間竟仿佛是多年未見的老友一般熟絡,絲毫沒有初見之感,隻是這你一句我一句的來來往往,都如刀劍交錯一般暗含鋒銳。
反倒是最該和雲澤一談的清涵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蹦出來,站在一旁一動不動,像是忽然之間成了石雕木塑一般,與同樣站在一旁的秦舒笑一樣融進了背景之中。
阿崢這時卻轉頭看向清涵道:“這樣看來,我應是錯怪你了。”
他說這話的口氣實是無比坦誠,但他麵上的奸笑也是無比坦誠。
他或許不會再對清涵那麼針鋒相對,也不會字字句句都冷言嘲諷。
但他絕對不可能相信清涵在這件事上會是完全無辜的。
如果清涵在與雲澤的相處之中吃了虧,那絕不會是因為清涵如白蓮般善良可欺,而是因為雲澤的心切開來更黑一些,更狠一些。而清涵替雲澤保守秘密,隻怕也不是因為什麼情誼,而更可能是被威脅著發了誓。
清涵最終還是喟然一歎,撫額而說道:“隻是你躲得好好的,為何要出來呢?”
雲澤隻道:“隻因我那仇家早已通過你知曉我尚在人世的消息了。”
話音一落,清涵立刻雙眉一展,無奈淺笑道:“可你那神出鬼沒的仇家從未找上過我。”
“他一定是找過你的,但你卻未曾察覺。”
雲澤隻在麵上爽然一笑。
“而在你還未曾察覺的這些時候,他或許就已經監視了你許久了。”
清涵的麵色當下便變得有些難看了。
無論是誰發現自己有可能被神秘人監視良久,麵色都不會太好看的。
但隻一瞬間,他又恢複了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讓阿崢都不得不暗自歎服。
“即便他當真那般神通廣大,能監視我良久,也不該確信你尚在人世,因為我從未向任何生靈透露出你還活著的消息。”
隻有他自己知道這話有多假,但偏偏這話由著他說出來卻是真誠無比。若是換了個不了解他的人,當真要被他騙得死死的了。
而在場的秦舒笑和阿崢卻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若非清涵在對付他們的時候使用了玉印,誰也不能確定雲澤還活在人世。隻是這玉印怎麼會落在清涵的手裏?
這個問題雲澤似乎也很想問,因為他此刻便笑眯眯地看著清涵。
可是他終究是沒有問出口,隻是說道:
“也許你在嘴上沒有透露出來,但你的行為舉止卻已經清楚地透露出來了。否則……”
秦舒笑忽然插嘴道:“否則什麼?”
他似乎隻在關鍵的時候插嘴。
雲澤麵色未變,但眼裏卻仿佛含著細密的冷光。
“否則我那仇家絕對不會去找上我的弟弟。”
找上雲片?這又與雲片何幹?
阿崢心頭百念叢生,但很快便想到了一件比較可能的事。
莫非雲片被那仇家挾持了?而身為哥哥的雲澤有所感應?
清涵卻緩緩道:“難道你計劃失蹤之前就未曾想到他會去尋你的弟弟麼?”
以雲澤的智慧,實在是不應該沒想到這一點,也實在不應該毫無準備。
雲澤笑道:“以他的性格,本是不屑於對弱者下手的。而雲片也本該是我們當中最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