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說完了消息便開始擺弄著發髻上的鳳凰展翅金釵,那鳳凰雕得活靈活現,幾乎就要飛起來了,鎏金的翅膀在幽暗的地宮裏熠熠生輝,刺得人幾乎要閉上眼睛。
她撥弄完金釵,才有意無意地瞥了驚疑不解的清涵一眼,還用有些慵懶的口氣說道:“說起來,這用招靈台上的還是你的舊友呢。”
清涵猛地抬起頭看向神女,如同看著什麼極為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
“您是說……阿崢?”
神女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他的反應,然後繼續說道:“他本來想招出你的魂魄,可惜他心緒不寧,陣法靈力激蕩,反而起了另外一重功效,將他帶回一年前的微露山,也就是你死的那一天。”
這句話像是在清涵的耳邊炸下一個驚天大雷,炸得他半邊身子都登時麻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短短一瞬間的功夫,那些曾經被他懷疑過的模糊而零碎的細節紛紛浮上心海,一重一重拍打上來,逐漸聚合彙攏到一塊兒,慢慢拚湊成一張張完整卻觸目驚心的畫麵……
神女仿佛還唯恐他不夠心亂似的,繼續解釋道:“陰漓下山不為別的,隻為尋一個真相,知曉你的死因,你正好已將招靈台布置妥當,我便薦了他用招靈台,不料中間出了差錯,他意外來到一年之前,還錯手殺了你。”
清涵隻覺得心口被誰捅進去了一刀,然後狠狠絞下,直絞得血肉模糊,血漿四濺。他抬起頭,直直地盯著那高高在上的神女,向前走了一步,又一步,可是越走便越覺得連這腳步都不是自己的了。
未來的阿崢殺了他,可笑的是過去的阿崢卻什麼都不知道,自然是為清涵的死傷心透頂。他不會偷清涵的東西,但是整理清涵的遺物發現了白玉夔龍佩,自然會帶走以作紀念。
這樣一來,一切的一切便都可以解釋得通了。
可這真相是多麼諷刺,多麼可笑,無論是對於阿崢來說,還是對於清涵來說。
“他本是為你下山,不料最後卻發現是自己親手殺了你,也算是陰錯陽差了。”神女似是安慰他道,“不過這也是你命中無可避免的劫數,你也無需太過介懷。”
清涵的麵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心底卻在冷笑。
命中注定的劫數,還是精心安排的結果?
你當初讓我去準備祭品,卻故意說時機為到,不就是為了等著阿崢上山?可笑我自己布置好的祭台竟成了殺死我自己的利器。
你向阿崢薦了招靈台,不就是想讓他有機會偷聽到我的胡扯,誤以為我殺了雲澤,還準備殺他?他滿心為我尋求真相,一聽這話,不怒火中燒憤而殺人那就怪了。
你早就算出我會以這種憋屈的方式死去,所以當初我帶著蠱雕離開的時候,你一句話都沒多說,隻是一心一意地盼著這一天。
我也好,阿崢也罷,於你眼中都不過如同螻蟻罷了。
隻是我們既非螻蟻,也不會甘心就這麼被當做棋子。
這些話清涵都沒有說出口,若是阿崢在此,必定是不肯善罷甘休,隻怕早就用爪子招呼神女了。可是清涵畢竟不是阿崢,他慢慢地握緊了拳頭,直到指尖把手心都磨出了血都沒有放開。
神女微微挑眉道:“你還有何話想說?”
清涵咬了咬牙,硬是擠出一道無比恭謹的笑容,盡力用平和的語氣問道:“敢問神女,與阿崢一同到來的還有何人?”
神女隻道:“是一名十六歲的少年。”
他手一揮,地上便出現了“秦舒笑”這三個朱紅發亮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