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似乎並沒有完全解除妖化的靈丹妙藥,但卻有可以抑製妖化的丹藥。
而那對如今的清涵而來說就已經夠了。
沈謙已經失蹤了三百多年,若是凡人這個時候早該死了,可虧著他身上的那妖化,反而能讓他比常人多出數倍的壽數。
但是清涵也不知道那隻九尾狐到底對沈謙做了什麼。如果他還沒有妖化成混沌,必定會因為那妖化而受了比刑罰還可怕百倍千倍的折磨,日日生不如死,其實還不如幹脆死去好了。
可如果他已經妖化成混沌,成為了一個行屍走肉,那清涵就有義務親手終結他,把遲到三百多年的公道還給他。
這句話說起來簡單,可是真正辦起來的話,清涵卻沒有多大把握。沒有把握不是因為他會手下留情,而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很有可能幹不過已經妖化的對方。
他一邊在心底默默企盼著沈謙還沒有妖化,一邊走上了尋訪藥材的道路。
別的幾味藥材皆容易湊齊,無非是些藥草之類,可唯有其中三味藥材最是刁鑽,偏偏讓他取蠱雕的心髒,九尾狐的一隻爪子和一條尾巴,還有陰漓的血肉。這看上去真像是刻意為難煉藥的人,以至於清涵翻來覆去地把藥材單子看來又看去,看得頭都昏了也不想放下。
他寧願在這個時候頭昏,也不想在真正麵對那群大妖時頭昏。
這個時候發昏沒什麼,那個時候發昏才是真的要命。
因為前世的那些記憶,他自然而然在玄清山上混地風生水起,得了個天才之名。如果不下山的話,他還可以安安穩穩地當自己的清涵師叔,一門心思煉著自己的藥,什麼都不管不顧。
雖然他估計自己是過不去天劫的,但卻仍舊選擇做一個不問世事的小道士,把那些前塵往事把後麵一拋,鬼才管他以前是誰。
可惜到了最後,他仍是決定了下山。
老天才知道他究竟下了多大決心才下山去找那些個大妖的。
抱雲真人那個老不死的家夥還活得好好的,而且因為他的卜算而使得玄清四子分崩離析,清涵可謂是對他恨得牙癢癢的。
可是他知道除了這個老不死的以外,他還真不知道要如何探究沈謙的下落。
於是他悄悄地排了蛇妖去接觸真人,而抱雲真人也非常慷慨地卜了一卦。
蛇妖回來告訴了他沈謙的消息,然後對他有些無奈地說道:“能不能晚幾年再下山?”
他明明是清涵的妖獸,但是在他說這種話的時候,他看上去就像是清涵的老媽子一樣。
清涵笑道:“再不下山的話,我怕就舍不得下山了。”
其實清涵覺得掌門已經有些懷疑他的身份了,雖然那位白胡子老頭看上去什麼表現都沒有,對他也一如從前,但他還是忍不住會害怕。
他更怕的是自己會逐漸忘記那個真正的自己,也就是過去的自己。
而沈謙是維係他與過去的唯一的紐帶,隻要他還活著,清涵就還能提醒自己重來這人世間究竟是幹什麼。即使午夜夢回從冷汗中驚醒,他也仍舊可以擦擦汗,繼續蒙頭大睡。
因為他最終的歸途還是下山。
這注定是一條永不回頭的路。
但不知為何,他竟對那未知的前路有些隱隱的興奮感。
如果不是親身經曆,他也不會想到自己是如此地厭惡和懷念著原來的那個自己。
他在神女的眼皮子底下引走了蠱雕,然後設計殺死,看著對方因為極度驚駭而瞬間睜大的眼瞳,他雖有一絲愧疚,但卻並未曾有分毫悔意。
就算蠱雕是那神女的小寵物,他也殺得理直氣壯,畢竟這妖獸入山之前可是沾了不少人血的。憑什麼他得到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仙神的眷顧,就能免於一死?
清涵還記得神女看著他離去時那種意味悠長的眼神,那眼神能讓人骨子裏都透出冷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