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往往把隋朝的短命要隋文帝擔一分責任,說是他把接班人選錯了,這有些不公平,也顯得牽強,隋文帝是皇帝,也是人,不是神仙。他已盡到了個人對這個世界的責任。他在位二十四年,不說南征北戰的種種辛勞了,像他那樣嚴於律己的帝王實在找不出幾個來。《隋書》說他:“躬節儉,平徭賦,倉廩實,法令行,君子鹹樂其生,小人各安其業,強無淩弱,眾不暴寡,人物殷阜,朝野歡娛,二十年間天下無事,區宇之內宴如也。”人都在渴望完人,拿完人要求人,但真的出現近於完美的人時,又喜歡求全責備,總要雞蛋裏麵挑點骨渣子,以示自己高明,或者,給佛頭著點糞,顯示自己的勇武。所以,又把隋文帝這種好品德說成是他的皇後獨孤氏嫉妒心重所致。這又有點強作解人了。確實,獨孤皇後是有些河東獅吼,她反對老公接近別的女人,在規定範圍內接近的那幾個女人,她也不許她們打扮得花枝招展,免得皇上餐了秀色又去餐人。有一個故事是說兩口子的節儉的,說隋文帝拉肚子,要用胡椒粉配藥,宮中卻找不到,又要找織成的衣領,宮中也沒有。
相信這都是真的,但卻非僅僅是獨孤後的嫉妒所致。哪個女人不嫉妒,腦子隻要正常,沒有把自己老公往別的女人懷裏推的理。我們得承認這兩口子的品行。他們可都是世代大貴族出身,什麼豪華奢靡沒見過。再說啦,除了那些沒出息的皇帝,哪個皇帝又是真怕老婆的?隋文帝是什麼人,一手掃平天下的人。他要是不自律,別人哪“律”得了他!所以,當他發現楊廣不是個東西,竟敢調戲他的愛妃,而他已力不能及時,悲淒地說了句:“獨孤誤我!”他怎麼也想不通,奢侈會壞事,節儉竟然也會壞事,楊廣正是假裝節儉才贏得他兩口子的心的。而此時,災難已經鑄成了。
杭州城隍廟有一聯:
夫婦本是前緣善緣惡緣無緣不合;
兒女原是宿債欠債還債有債方來。
隋文帝夫婦一生節儉太過,他的繼承人楊廣又奢侈太過,他們辛苦積攢了二十四年的家當,兒子僅用了十四年就蕩光了。
楊廣這個討債鬼呀!
蘭州出了個霸王
在隋煬帝玩心正濃時,普天下已像決堤的洪水,到處都是喧嘩聲。演義書中說,隋末大亂,華夏大地,群雄蜂起,三十六家諸侯,七十二道煙塵,與隋家爭天下。到底有多少諸侯,有多少煙塵,誰是諸侯,誰是煙塵,咱不去計較,反正,遍地諸侯,遍地煙塵,隋家天下確實亂了。
話說蘭州這地方,在大隋朝,是一個軍事重地,如此緊要之地,隋家天子也看得緊要。可是,現在,隋家天子被困在煙花荏苒小橋步蓮的江都,城外烽火連天,屍骨鋪地;城裏,紙醉金迷,嬌娃鶯燕,天子在抓緊享最後幾天的福。蘭州有一人,名叫薛舉,他看天下亂成這樣,士井混混都在起來爭天下,咱家也爭他一爭又有何不可?他這人,誌氣大,家業大,能力也不小,就是官不大。這時,他官拜金城校尉。薛舉少小便以驍勇善射名動裏巷,又善經營,家產巨萬,為一方豪富。會賺錢,有錢也不戀錢,他仗義疏財,廣結豪俠,聲名遠播,成為邊庭一霸。機會永遠是留給有準備之人的,煬帝大業十三年(公元617年),隋朝江山風雨飄搖,隴西地界卻連年幹旱,饑民盈路,生死存亡之際,個個鋌而走險,扯起了反叛的大旗。金城令是郝瑗,他還在為隋家盡忠,即遣校尉薛舉發兵平叛。
校尉是武官,維持地方治安是其職責。薛舉領命起兵,可他在起兵時,卻與大兒子薛仁杲,把前來送行的縣令郝瑗劫持了,迫令他一同反隋。時勢如此,郝瑗隻好答應了,成為薛舉謀主。昨天的官軍,今天的義軍,薛舉命令開倉放糧,今天吃飽肚子的饑民,明天的早餐在哪裏?隻有跟著義軍才有飯吃。薛舉人馬大增,為正視聽,也為了使跟著他搏命的人增加對未來的信心,他便自稱西秦霸王,建元秦興,封長子仁杲為齊公,少子仁越為晉公,大將宗羅喉為義興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