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璃月在門口發了好一會兒呆,才聽見爸爸的聲音。

“行啦,回去吃飯,等會兒飯菜涼了!你媽說了,雷公都不劈吃飯的人!”

薑璃月回頭,見爸爸找出了他的電推子,還有剪刀梳子,看樣子是準備給自己理發了。

從前她很嫌棄爸爸給自己理男孩子一樣的發型,尤其是上了初中、高中之後更愛美,也更沒小學時那麼單純聽話了。

為了理發這個事兒,她沒少埋怨爸爸。

現在回想起來,頂著個假小子頭上學,也沒什麼不好的。

重活一世,薑璃月可不打算像上輩子一樣搞什麼早戀了。

什麼純淨無暇的初戀,真的是笑死個人了!

薑璃月衝爸爸扯出個心虛的笑來,“爸,我媽的擀麵杖真的收起來了?”

“嗯!”

薑長海把好久不用的電推子插上電試了試,推動開關,聽見“嗡嗡”的響聲,他才滿意的放下。

薑璃月挽上爸爸的手,把老薑也拉進去給自己壯膽,她怕等會兒自己報賬的時候,媽媽奮起傷人。

“爸爸,等會兒我報賬的時候,你就坐我旁邊兒啊,不然等會兒我吃完飯,不讓你給我理發了!”薑璃月小聲在薑長海耳邊蛐蛐。

薑長海:“……”

趁著雷公都不劈吃飯的人的機會,薑璃月報了個大概的數,然後立馬轉移話題,根本沒給蘇玉荷反應的時間。

“爸爸,咱們家鋪子,營業執照還沒有辦吧?

往後生意越來越好,這執照當然要是自家的才安全。

而且,你這營業範圍不能這麼寫。

文具?!往後賣文具才能賺幾個錢?咱們得賣百貨,什麼暢銷咱就賣什麼!”

薑璃月信誓旦旦氣勢磅礴,把薑長海荷蘇玉荷兩夫妻唬的一愣一愣的。

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都帶著疑惑,可是兩人也都不是沒見過世麵的人,知道女兒說的,還是很有道理的。

鋪子若是準備長期開下去,營業執照肯定是要辦的,國家對商業越來越重視,在這方麵的監管和監督力度就會不斷加強。

薑長海每天麵對的客戶,有不少都是自己做生意的老板,甚至不乏小縣城裏生意做得最紅火的那波人,這點經驗還是有的。

七月蟬鳴撞進紗窗時,父親正對著五鬥櫃上的橢圓鏡給自己剃頭。老式電推子嗡嗡震顫,像隻困在金屬殼裏的蜜蜂,銀亮刀齒碾過耳後青白交錯的發茬,在空氣裏炸開細碎的薄荷味。

\"左邊鬢角多推了半寸。\"薑璃月抱著冰鎮西瓜斜倚門框,瓜皮凝出的水珠正順著她腳踝往下滑。父親手腕一抖,鏡中映出他後頸新月狀的疤痕——那是去年幫女兒搬宿舍時被鐵架劃的,此刻在推子掃過的氣流裏泛著淡紅。

電推子突然卡住,父親熟練地旋開側蓋,用縫紉機油潤了潤鏽住的軸承。這鐵家夥是薑璃月母親留下的,二十年前百貨大樓櫃台裏最貴的上海雙箭牌,紅漆盒裏還收著張泛黃發票:1999年3月8日,婦女節促銷價88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