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陰暗的曙光(2 / 3)

窗外的林恩聽到呼喊,他行了個禮,和KPD100一起調轉車頭,走了。

我探出腦袋,目送他遠去。或許,我在這些警察身上不該有太多的想法,我不能給他們一個定性。因為,他們有他們自己的故事,有自己的行事準則。又或許,他們才是這座城市的主人,而我們,我們隻是一隊經曆其中的過客罷了。

······

安娜開著車,顯得非常謹慎。出城並不順利,一些高架道路已經坍塌,特殊通道也被許多廢車堵住了。雖然,我們多次調整導航的路線,可還是碰到不少的冤枉路。消防車在廢棄的車流間走走停停,我們不止一次地爬下車,將那些堵路的廢車挪開去。可路上被丟棄的車卻越來越多,這裏就像一條廢品處理廠中的傳送帶,上麵布滿了各式的垃圾,直叫我們進退不得。

花了五六個小時,我們邊挪邊開,而前方,還有數不盡的廢車長龍。此時,天色漸暗,焦躁的氣息遍布我的全身,我將消防車的牽引索綁在一輛大車的後保險杠上,鬱悶地踹了這破車一腳,然後向駕駛消防車的安娜發出指示,讓她把這車拉開。

傑克並沒有抱怨,他和斯泰芬合力推著一輛小轎車,而臂上有傷的薩曼莎則倚在車窗前,像在思考著什麼。

忽然,“嘣”的一聲!牽引索斷了!雖然我站得比較遠,可半截鋼索的末端還是狠狠地打在我的手臂上,我像被人抽了一鞭子,立刻滾到地上。捂著痛處,我吐出心中的不快:“見鬼!今晚還得滯留在這裏!真是活見鬼!”

傑克放下手中的活,走過來替我檢查傷口。斯泰芬也借機嚷嚷開:“忙了半天了,我得吃點什麼。”

煩躁讓我有些喪失理智,我對著斯泰芬罵了一句:“你是飯桶嗎?你的人生隻剩下吃了?”

猩猩的反應並不大,他低著頭,背過身子,也沒有回嘴。

這不太自然,因為,他的沉默讓我不安。我有點後悔,卻又不好意思去說聲“抱歉”。氣氛很尷尬,我隻好如同掩耳盜鈴一般地去想,但願這個大塊頭隻是累了吧。

今天的工作不得不得就此停止。大家在消防車外生起一堆火,順道吃了些東西。

吃完後,人們各自坐著。日子不像在地下超市時那般的無憂無慮,火堆前,溫暖似乎變成了燥熱難熬,我們被困在這裏,沒人說話,就這麼木訥地呆著。安娜自願去車頂警戒,我們之中沒有人反對,因為,大夥兒實在太累了······

天空中沒有一顆星星。充滿焦慮的夜晚很是難眠。整夜,我都在火堆邊輾轉反側,猩猩的鼾聲在這種夜裏顯得刺耳擾人。要是身邊有個枕頭就好了,我真想把枕頭捂在他臉上,讓他再也發不出聲來。薩曼莎好像也沒睡好,我聽到隱約的歎息聲,她可能做了個噩夢,或許,她夢見了她的女兒小貝蒂······

······

清晨,安娜叫醒我們。帶著滿是困意的雙眼,我們繼續工作······直到下午,我們用人推車撞的方式一路清掃,好不容易才脫離這條擁堵的公路。

我們駛上一條偏僻的無名小路,驅車一直向前開去。我們已經接近城市邊緣,這裏沒有長龍般的廢車隊,人類跡象也越來越少。氣候有所變化,天空中已是烏雲密布,而眼前的這條路卻好像從來沒有人來過,放眼望去,隻有滿地的灰雪與兩邊光禿禿的林子。

消防車一路推雪前進,好在林間道路比較寬敞,灰雪之下也沒有什麼坑洞。眾人閑來無事,除了駕駛員安娜,每個人都輪著休息了一會兒。傑克吹著口哨,顯得特別有文藝範兒,而我卻憂心忡忡。我的心裏有個死結,雖然我知道前方沒有地雷,可我總感覺肯定有一些艱難險阻在等著我們。

······

······

意外,終於發生了。

我一直盯著導航,也沒留意前方。隻聽“嘎吱~~~”一響,消防車停了下來。

我推開車門,跳下車去。此時,天空中飄起了小朵雪花,在車頭處,有一顆斷掉的大樹,它的周身覆著雪,橫在路中央,正好擋住我們的去路。

安娜很警覺,她提了槍,打開消防車的頂蓋,爬到車頂。

過了一會兒,周圍並無異樣,傑克和斯泰芬都爬下車來,商討該如何移開這顆攔路的大樹。

傑克提議將大樹鋸開,而斯泰芬說,用消防皮管代替牽引索纏住大樹,將它拖開也可以。

老天爺卻像在刁難我們,我到車尾後找了一圈,所有工具和水管都被卸掉了,沒有備用牽引繩索,甚至連把斧子都找不到。斯泰芬不信邪,他發起車,用消防車的保險杠頂住大樹,想把它推開。保險杠發出“吱呀吱呀”的噪響,馬達也在極力轟鳴,還冒出不少青煙。可大樹紋絲不動,它實在太沉了。

斯泰芬不甘心被困在這裏,他倒了車,想加速撞開大樹。還好安娜手疾眼快,製止了這種莽撞的行為,她跳進駕駛室,幹淨利落地奪下車鑰匙,再也不讓猩猩碰到。

時間也沒有站在我們這一邊,眼看大雪將至,眾人在樹前折騰了很久,卻仍是一籌莫展。狂風助長了雪勢,氣候絲毫沒有轉好的跡象,空中的烏雲越來越厚,小朵雪花變成鵝毛大雪,它們悄無聲息地飄落著,掩蓋住我們的痕跡,順道把每一個人的肩膀都染成了灰色。

麵對這樣的氣候,加上缺少通訊設備,安娜建議我們原地留守,並叮囑我們千萬別離開消防車。我不知道林中有沒有活物,在灰雪的覆蓋下,除了那些光禿禿的樹林,別說走獸,連隻鳥影都看不到。它們全都消失了嗎?要麼就是都變成了怪物?灰雪之下,或是土層之中,肯定都潛伏著一些。我想象著融雪的一刻,各種變異生物破土而出的情形,不由打了一個寒戰。

出城的最後道路亦是如此艱難,這就像是一個無限的黑洞,時間、空間都在裏麵慢慢消逝,而我們也身處其中,大家無所作為,隻能靜靜地等待。

反正這兒也沒有出路,我索性扣上領口末端的扣子,跳上車。車裏,薩曼莎怕食物不夠,她主動要求分配食物,把每個人的分量都減了許多。為了不給安娜增添負擔,三個男人決定好守夜的順序,大夥吃了東西,便靠在座椅上各自休息。

我翻翻背包,從罪案控製中心帶來的食物不算多,它們和身上的熱量一樣,消耗得很快。

傑克守第一班,他從座位下找來一套防火服,披在身上,隨後便鑽了出去。

寒冷天氣無疑會增加大家的疲乏,這些天來,我們除了逃命,就是搏殺,除了傑克,沒人願意把力氣再花到調節氣氛上去。我緊了緊衣袖,把雙手藏到腋下。休息的時間很少,我得趕快入睡才是······

窗外隻剩下“嗚嗚”的風聲,惡劣的環境造不出一個好夢,夢魘恍恍綿綿,猶如毒蛇纏身。迷迷糊糊中,我夢見阿默,他己經變成了一具黑色的骷髏。它立著,還會動。當阿默靠近我後,它抖了抖身子,它的骨架中鑽出三隻老鼠。我定睛一看,競是我的寵物鼠。它們全都變成了下水管道中灰鼠的模樣,血紅血紅的眼睛,連那“吱吱”聲也變得異常尖銳。老鼠們叫著,直撲到我的手背上。我想把它們撣開,可它們用利爪勾住我的皮肉,不由分說便開始啃咬起來。而最可怕的是:傑克、薩曼莎他們就在我旁邊,他們像幾個死人,眼神陰暗冷漠,特別是斯泰芬,他很不自然地笑著,他張著大嘴,還拍著手。

帶著一身的冷汗,我終於被嚇醒了。汗水浸滿內衣,又濕又黏。寵物鼠們真的在叫,這讓我感到非常不快。

按約定,我是第二個守夜的,傑克可能還在外麵,而車中的斯泰芬卻消失了。回憶起夢境中的場景,我預感到一些很壞的事情發生了。

車中,安娜還在睡著。我仔細檢查了車裏。我發現,其它東西沒少,唯獨少了一隻裝著食物的背包和斯泰芬的榴彈槍。

“這隻狡猾的猩猩。他帶著食物跑了!”這是我的第一反應。

傑克聽見車中的響動,返回車裏。我把斯泰芬和背包失蹤的消息告訴了他。

不料,傑克的反應有些呆滯,他吞吞吐吐地說:“不······不好意思,我·····我在上麵打了個盹。”

“什麼?!你······”頓時,我感到氣不打一處來。這種事情怎麼會發生在傑克身上?!我抓了杆槍,嘴裏叫罵了幾句,便衝下車去。

外頭的風雪很大,能見度很低,薩曼莎在車上叫喊著,我跑得很快,也懶得理會他們。傑克跳下車,他在後麵追了幾步,好像在說:“回來!別給我們添亂,你給我回來······”

誰都無法阻止我了。當耳邊再也聽不見他們的聲音,我擰亮電筒,仔細搜索,還好雪地上有些淡淡的足印未被大雪覆蓋。沿著足跡,帶著滿身的憤恨,我加快了腳步。

我不知道猩猩離開的時間,而前麵,一隻空了的背包和一些食物的包裝被人丟在地上。

斯泰芬真的這樣做了。我不敢相信,我平時最信賴的搭檔,他竟會拋棄眾人就這樣離開。盛怒之下,我咒罵著:“媽的!我就知道,這麼點食物喂不飽這隻貪婪的怪物!”

種種憎惡的聲音隨著“呼呼”的風聲在我耳間打轉,惡魔的耳語鑽進我的靈魂:活人的身上都有臭味,而你的身上隻剩下恨意······

風雪中,隻有孤獨的我,我開始質疑起身邊的每一個人:傑克,這個自以為是的家夥,他自以為什麼都知道,認為自己做的全是對的,他在紫門公寓多次鼓動我們拋棄阿熙,阿默死的時候,他做為醫生,隻能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卻什麼也做不了;還有那個薩曼莎,她這個偽善的教徒,除了禱告與拖後腿,她什麼也不會做,她憑什麼分配食物?還有,在我離開的日子,她和傑克在地下超市的入口處豎了個輻射警示牌,說不定他們早就發現了幸存者,這塊牌子就是用來警告那些饑餓的人,讓他們不要靠近地下超市,因為人越多,口糧就越少,最後大家都得餓死;再加上斯泰芬這隻蠢猩猩,他總想用蠻力取勝,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我最厭惡的就是他會一直要吃的,找吃的,吃掉所有人的吃的······

我頭痛欲裂,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樹林的深處。森林很大,樹木擋住我的視線,險些讓我錯失了方向感。

猩猩到底躲到哪裏去了?

若在平時,膽小的我一定會覺得樹木並不自然,它們在陰影和狂風中,像活了一般,它們肆意舞弄著枝椏,並且時不時地發出“嘩啦啦”的顫聲,好似無數的尖利爪牙正在摩擦。而這一切,卻全都被我身上的憤怒蓋過,這些景物遠不及背叛者的可怕。我恨斯泰芬,恨他們所有人!

風雪讓我把頭壓低,手上的皮膚帶了汗水,黏在槍柄上。地上的雪沒入我的靴子,可我全然不顧,我得趁足跡沒被新雪蓋住,找到斯泰芬這個混蛋。

狂風呼嘯,我好像聽到幾聲嚎叫在林子外回響。可能是狼?在這種環境下,難道還有野獸會出來覓食嗎?

“轟隆!”

遠方好像還有爆炸聲?!

可能是斯泰芬手裏的那支榴彈槍?!

我根本沒法奔跑,這邊的雪層又厚又軟。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腳下看不見的大樹根須把我絆倒了數次,回彈的樹枝劃破了我的臉,灰雪依舊遮天蔽日,根本什麼都看不清。人影、濃煙、火光,它們全都消失了。我模糊地判定一個大致的方向,朝著那邊走了過去。

······

樹林就像一座迷宮。我獨自一人在雪中摸索了很久很久,直到手腳沒了感覺,我的兩眼一黑,栽倒在地。

······

這隻是短暫的昏迷,當我覺得脖子上一涼,我,驚醒了。是灰雪融化成的水,它們濕進了我的領子。

不能放棄,我掙紮著爬起來,繼續冒著雪向前走。突然,我一腳踏空,沒想到腳下竟是一個斜坡,失去平衡的我立刻一路翻滾下去,手中的電筒也不翼而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