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奇山擰著眉頭,神色略為緩和一點,沉聲說:“雲芝,從八年前你救我的時候起,我就欠你一條命,我願意用這輩子的時間來償還,但是我女兒並不欠你,請你放過她,讓她過自己的生活,讓她活得自在,活得像她自己……至於我……你讓我當你公司的總裁,雖然隻是掛名,不管事,但是隻要你覺得還需要我,我就會留在你身邊,這是我欠你的……”
方奇山說完,輕輕地推開了林雲芝,臉上泛著苦笑,轉過身去,一襲落寞的背影緩緩走出門外。
從方奇山的言詞中不難猜出,他之所以會跟林雲芝結婚,主要是為報恩,之所以會隱忍,也是因為他感覺自己虧欠這個女人,即使知道她並不如表麵那麼好,他還是在維持這段婚姻。
望著丈夫微微彎曲的背脊,林雲芝蒼白的麵容湧起複雜的神色,從什麼時候開始,與他之間隻剩下婚姻的空殼,沒有了那份綿綿愛意。曾經,她因對他一見鍾情而嫁給他,八年的時間,如今的她卻已經提不起往日的激情,想起八年前初見他時的那個溫暖的午後,那仿佛是上輩子的事了……
第二天。
方惋醒來的時候,頭還是暈暈的,腦子渾渾噩噩,首先傳入鼻息的是殘留的曖昧氣息,刺激著她的神經,讓她在呆滯一會兒之後終於猛然清醒過來。
“蹭——”方惋從床上坐起來,驚恐地望著四周,這麼一動,她立刻感到渾身象被碾紮過似的難受,某處火辣辣地疼,加上頭痛欲裂,原本粉嫩的臉蛋和雙唇,瞬間變得毫無血色……
入眼的是陌生又熟悉的房間,隻有她一個人,當她的視線觸及桌子上那一堆空空的啤酒罐時,腦子裏閃過一些零星的片段,而當她看見身下的床單上那一抹觸目驚心的紅,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僵住了……
方惋雖然以前沒有跟男人發生過關係,但她也是成年人啊,身體某處的疼痛和這血跡代表了什麼?她隻覺得自己的心髒在不斷揪緊揪緊……
婚房,啤酒,洗澡,他的懷抱他的吻他結實的肌肉他強悍的身體……這些記憶都紛紛湧入方惋的腦子,慢慢地,她想起來了……昨晚文焱出去之後,她買了一打啤酒回來,一個人喝光了整整十二罐,然後她去洗澡,洗完之後一打開浴室門就看見文焱,她在驚慌之下不小心腳下一滑,結果被文焱抱在懷裏,之後被他放到床上,再然後呢?方惋使勁在回想,揉著發疼的腦袋,緊緊皺著眉頭,一幅幅白花花的畫麵浮現在腦海。
再然後就是她被一個如狼似虎的男人給折騰了半夜,她失去了寶貴的第一次……
床單上那殷紅的血跡,如一朵泣血的杜鵑,深深刺著方惋的心,那是她初夜的證明啊,自己的第一次沒了,稀裏糊塗的就給了文焱。
方惋心裏泛堵,眼睛發酸,顫抖著,緊緊咬著蒼白的下唇,晶瑩的淚花無聲地滑落,無助,委屈,傷心……各種複雜紛亂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恨還是該怨,這不是她預想中的結果,她沒想過自己的第一次會是這樣的。
方惋不是那種出了事就自怨自艾尋死覓活的人,即使是此刻,她仍然能清晰地認識到,昨晚的事,不能隻怪文焱衝動,她自己也有一半的責任,她如果不喝酒,保持清醒,她就不會在浴室裏差點摔倒,就不會給文焱機會抱著她,不會發生後來那一番失控的局麵。酒啊,真不是個好東西!
事已至此,傷心也沒用,狠狠地哭過一場之後,方惋冷靜了許多,告訴自己,從今以後,她是一個女人了,她為心中的那個他,苦苦珍惜著的第一次,已經不複存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麵對現實,收拾心情,開始自己新的人生……離開紫金華庭之後的人生。
隻是,方惋想起文焱昨夜的瘋狂,再看看現在屋子裏的冷清,心底也難免泛起一分淡淡的失落和苦澀……男人果然很灑脫的動物,盡管他昨夜與她纏綿時就像一對恩愛夫妻,但他今天卻早早地走了。他在衝動過後,會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吧,他不會憐惜她,他也不會管她現在是不是不舒服,哪裏疼……
方惋其實很想休息一天,什麼都不做,但是不行,今天她還要回紫金華庭去拿一些屬於她自己的東西。
方惋洗過澡,換上幹爽的衣服,方惋站在鏡子麵前看著自己……依舊還是那個青春靚麗,嬌魅惑人的方惋啊,小巧的鵝蛋臉,凝乳似的肌膚細膩白皙,雙眸靈動有神,如同一泓溪水般清澈明亮。看起來跟以前沒什麼不同,可是當她的目光落在脖子上那一道道淺淺的紅痕時,她嘴角的笑意又僵住了,有一次被提醒著她已經是一個已婚的女人……
每個女人都曾幻想過自己的第一次會給誰,方惋永遠失去了機會,這遺憾,會是她心裏一條傷疤,隨著時間的變遷,變深或是變淺,就要看她今後的婚姻生活是否能讓她無怨無悔,但至少現在對於她來說,她還是需要時間來消化的。
粉藍色T恤加米白色休閑褲,一頭烏黑柔順的頭發隨意披在背後,就這麼幹幹淨淨素麵朝天,方惋出門去了。臨走時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她的家……這裏跟紫金華庭的豪華獨棟別墅比起來,是顯得小了一些,也不夠華麗,但方惋卻覺得有種莫名的親切。因為,這裏沒有林家,沒有林雲芝,沒有香域房地產,沒有浮華與虛幻,這裏才是實實在在的,真真實實的家。
方惋的忽然來了興致,她想為這家裏添上沙發,茶幾,餐桌,書桌,電腦,盆栽……離開紫金華庭,擁有屬於自己的家,這不是她長久以來的願望嗎?雖然與文焱結婚不是她所願,但至少,今後她可以活得自在,活得像她自己。第一步,就是要從這個家開始。
好,那麼今天就要先去選一張床,實現分房睡的計劃,有了她自己的臥室就能擁有獨立的空間了。事不宜遲,說幹就幹!
下午兩點多。某咖啡廳的角落裏。
兩個女人坐在那,桌上的咖啡還在冒著熱氣,香濃的味道格外誘人,但其中一個女人隻是心不在焉地用勺子攪動著咖啡,低著頭,微微蹙著細長的眉毛,在同伴的注視下,臉蛋兒緋紅。
“惋惋,你再說一次剛才的話,你……你再說一次……”莫小蕊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兩隻手撐著桌子,抓著自己那一頭俏麗的短發,她說什麼都不信,方惋已經結婚了!
方惋飽含著歉意的目光望著莫小蕊,討好地拉著莫小蕊的胳膊,小聲說:“對不起啦,小蕊,不是我故意不告訴你,是這件事發生得太突然,連我自己都像在做夢一樣,到現在我才知道什麼叫做閃婚,我也是措手不及,不想接受這個事實,但是我爸爸的態度很堅決,一手包攬了婚事……小蕊,我不是心甘情願嫁的,我對這段婚姻並沒有期待,所以我才沒有事先告訴你,對我來說,隻是多了一張結婚證而已,不是以愛情為基礎的婚姻。小蕊,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平時成熟冷靜的方惋,在好朋友麵前也會流露出小女兒的一麵。
莫小蕊眼眶濕濕的,她哪裏是生氣,她是為方惋難過,怎麼都想不到,對愛情有著美好憧憬的方惋會遭遇逼婚閃婚。
莫小蕊的臉色柔和了許多,眼裏盡是心疼:“惋惋,你知道嗎,我經常都在想,你將來會嫁個好男人,會嫁個你愛的男人,等你結婚那一天,我該說什麼祝福的話,送什麼結婚禮物給你,可是現在……你……我還應該恭喜你嗎,惋惋……”
莫小蕊的話,勾起了方惋心中的隱痛,眼睛泛酸,好想哭,但是她不想在公共場合釋放自己的情緒,硬生生把眼淚逼回去,拿起紙巾為莫小蕊擦眼淚。
“好啦好啦,莫大記者,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我是誰啊,我是方惋嘛,怎麼會讓自己吃虧呢,不會的……”方惋紅著眼睛擠出笑容,好友的關心,讓她倍覺溫暖。
莫小蕊見方惋的笑容裏依舊是有著她慣有的堅定,不禁深有感觸,方惋很堅強,但其實這隻是表麵,隻有熟悉方惋的人才會知道,她內心有多脆弱,假裝的堅強不過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狼狽。
兩女在低聲交談,互相開解著,不一會兒就拋開了煩惱和憂傷,本性流露了……
“惋惋,我問你,那個……那個男人他,他昨天晚上有沒有欺負你?”莫小蕊最關心的就是這個問題。
方惋臉一紅,嗯了一聲。
“什麼?你們已經……已經那個了?”莫小蕊驚訝地盯著方惋,這才留意到她脖子上的痕跡。
“他是不是一點都不溫柔,是不是很粗魯啊?瞧你這脖子……”莫小蕊那張圓圓的蘋果臉都皺成苦瓜了,心疼地伸手去摸摸方惋脖子上嬌嫩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