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有三候,初候桐始華……
桐樹的種類有多少不知,記得兒時祖宅上長了不少,長輩們都叫它們泡桐樹,長得枝葉分散,層層爬高,哪一年,哪一棵泡桐樹上結了三個喜鵲窩,那時候沒有相機,不能把它拍下來,那時候祖母還在,如今,祖父也已經不在……
此時,童施華的對麵正坐著與他同月出生的洪始劍,清明三候“虹始見”。現在別說彩虹,怕是彩虹的尾巴都不現,因為有了屏幕,人們習慣了俯視,很少抬頭看天空。
滄浪亭一半風景在景外,還有一半風景在隔壁,史上曾屬滄浪亭,今天顏文樑紀念館,文保碑石旁有石桌石凳,兩人相鄰而座,望向滄浪之水的對岸,101醫院的門前,病人與家屬,遊人與家人,誰曾經似病樹前頭萬木春,又有誰想柳岸花明又一村,來而往複,不過是對對方的一種強求,美名曰要求。
洪始劍拿起桌上的熱水壺,給童施華的杯中加些熱水,關於那一年清明,她的話在繼續:
祖父去年的那一年那一天,正是古老的上巳節,三月初三,待下葬那天正好是清明。適逢家族裏的叔伯們紛紛回鄉祭祖,祖父的新墳前聚了多們久不見麵的叔伯姑嬸。隨著農村進城的步伐,清明是父母這代人比較看重的一個節日。
祖宅舊屋前淩高的古樹幾個成年人手拉手才能抱得住,老樹下,舊石台,清末的磨盤,深埋的石臼旁,蹲坐著五六七十歲不等的四十多位叔伯,他們臉上爬滿祖輩的皺紋,顯然是在說著他們兒時的過家家。
按爸媽回來的形容,祖父過世,在家族最近一次的聚會。他們語盡落下的歎息,是因為我這個孫女沒去。
洪始劍有幾分肯定地問:
你說是三月出生,難道,那一年清明,是你生日;
嗯;
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我不知道我那天該不該哭;
死者為大嗎;
下周是清明,爸媽問我們要不要回去;
當然,應該的;要不是我年初就出差,我們早該回了;
這麼積極;
給爸媽留下好印象啊;
不知道今年清明天氣怎麼樣?
那年清明你去哪兒了;
火車站,南廣場,看八賢像,蘇州那天的天氣特別晴朗;
你也是有心想回,卻沒有人聽你說;你這名字也是?
清明初候,桐始華,祖父就給我起名叫詩華,希望長大後能有些墨寶;
詩比較適合女孩的名字,為何又改了;
奶奶說,女孩家滿腹詩文不及積一德施一善,所以就叫童施華了。
腹有詩書氣自華,奶奶過慮了;
現在的人文憑一大堆,素質卻不是積累的;
你說凡事,善念起,難;
積一德施一善,對於我們這代人來說,不是去做那麼表麵,而是難於心;
那你對祖父母的感情一定很深;
那是個隻求三餐有吃努力掙公分的時代,兒女成婚後自成一家,家人之間的感情鈕帶就是一個苦字,何況是孫輩;
你是覺得,祖父母對你沒有教導之功;
一個奔走在一線的教育工作者,因為一句話引來領導的一個小動作,從此丟了工作,還不給檔案外調;從此也不管家,
特定的年代就讓它隨曆史去吧;
我隻是不習慣父母的看法,每當跟小朋友講孝,就會帶一個眼神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