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三更,總兵府書房裏一片死寂,唯有窗外暴雨如注,肆意敲打著窗欞,燭火在風雨的肆虐下,忽明忽暗,搖曳不定。
李靖滿臉凝重,手中佩劍狠狠斬在龍宮使者送來的密匣上,刹那間,火星四濺。案頭的這個密匣,周身刻滿饕餮紋,那猙獰的獠牙正緊緊咬著一枚褪色的紅繩結,與白日裏孩童們手腕上係的避禍綾毫無二致。
\"將軍,這東西碰不得。\"副將張節神色緊張,趕忙按住劍鞘,急切勸道,\"白日那祭嬰化作的黒漿,僅僅沾到玄甲衛的靴底,就把鐵板蝕穿了。\"
李靖仿若未聞,目光如炬,緊緊盯著密匣,手中劍尖輕輕一挑,匣蓋緩緩打開。
刹那間,腥風撲麵而來,十二枚青銅鎖鏈嘩啦作響,每節鎖環上都牢牢嵌著片帶血龍鱗。
李靖見狀,瞳孔驟縮,他清楚地看到,那些鱗片邊緣泛著金紋,這分明是真龍逆鱗,傳說中觸碰即引大禍的存在。
\"鎖龍樁的鑰匙。\"一道沙啞聲音驟然自梁上傳來。
眾人一驚,抬眼望去,隻見太乙真人倒懸著現出身形,拂塵輕輕一掃,青銅鎖鏈竟如同活過來一般,瘋狂扭動起來,\"敖廣倒是舍得,竟把鎮海大陣的陣眼交給你。\"
就在這時,暴雨中突兀傳來嬰兒啼哭。
這哭聲極為怪異,不似尋常嬰孩的軟糯,反倒像某種洪荒巨獸的嗚咽,沉悶而有力,震得窗紙簌簌作響。
李靖握劍的手青筋暴起,壓抑著怒火質問道:\"真人還要瞞我到幾時?那孩子剖開胞衣便生出獠牙...\"
話還未說完,西廂房陡然金芒大盛,蓮花清氣瞬間穿透雨幕,可剛觸及書房,便被濃重的黒氣無情阻隔。太乙真人神色一凜,袖中飛出張符咒,穩穩貼住門框,隨後輕歎一聲:\"令郎正在吞食相柳毒涎。\"
此時的西廂房內,殷夫人發髻散亂,滿臉驚惶,正懷抱嬰兒跌坐在蓮花陣中。
懷中小兒正是哪吒,他額間火紋明滅不定,嘴角還掛著絲黑液,這黑液竟是殷夫人親眼所見,乳娘喂奶時,突然從眼中爬出的毒蟲所化。
\"娘...娘...\"哪吒突然睜開赤金雙瞳,肉乎乎的小手猛地抓住垂落的帳幔。隻聽刺啦一聲,那摻著金絲的錦緞竟被他生生扯斷。殷夫人頓覺懷中一輕,嬰孩已懸浮半空,周身旋轉著九枚蓮子虛影,散發著神秘而詭異的氣息。
太乙真人破窗而入,道袍上沾滿了粘稠的黒漿,顯然一路趕來頗為艱難。
\"好個饕餮小兒!\"他一邊驚歎,一邊甩出乾坤圈套住哪吒脖頸,金環內側的祖巫圖騰次第亮起,\"連相柳的怨毒都敢煉化,不愧是...\"
後半句話被滾滾驚雷無情吞沒。哪吒突然咧嘴大笑,口中新生乳牙閃著寒光,下一秒,竟猛地咬住乾坤圈。
緊接著,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傳來,十二祖巫的圖騰竟緩緩滲出鮮血,場麵詭異至極。
與此同時,在九灣河底,鎖妖塔第九層的青銅門悄然裂開縫隙。
纏繞門環的九頭蛇雕像仿若活物,突然轉動眼珠,最中央的蛇頭嘶聲道:\"共工的氣息...\"
東海深淵的水晶宮內,氣氛壓抑而沉重。
夜叉統領單膝跪在血色珊瑚階前,斷角處黑血汩汩流淌,手中鋼叉上挑著個昏迷的漁童,模樣淒慘。
\"李靖收了鎖龍樁鑰匙。\"敖廣的聲音從珠簾後冷冷傳來,龍王真身隱匿在陰影中,唯有龍爪上的金鱗片片倒豎,彰顯著他的憤怒,\"那便啟動第二陣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