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手上的幾件事情,齊文海一邊做著擴胸運動,一邊走出大門。迎麵吹來的風已經有了十分明顯的暖意。街麵上那棵站著的老柳,柳枝開始變得柔軟,一絲極淡極淡的綠意在柳枝上探頭探腦地溢了出來。
風一股一股地拂過來,又拂過去,把柳枝拂得像調皮的童子,悠來蕩去。幾隻不怕跌的麻雀撲棱著站在柳枝上,不時鳴叫幾聲,那樣子看上去有說不出的愜意。
齊文海拍了一下自己光光的腦門子,他想起來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了。
生日到了,自己到寧遠當縣令也就滿兩年了。
真快呀,歲歲年年。
齊文海提了提長衫,走下門前的石階。
衙役跟出來說,老爺,您一個人出去嗎?
齊文海停下來,說,我到菜市場轉轉,一會兒就回來。
衙役忙跑過來,我跟著您去吧。
幹什麼?
萬一……衙役沒有說下去。
齊文海笑了,天下太平,百姓和樂,你是怕我被人綁架了不成?
齊文海沿著街麵走去。
回到大門口時,齊文海的手上多了三隻吊爐餅。
衙役說,您想吃餅,讓夥夫去買不就行了。
齊文海說,你不懂,這吊爐餅一定要用我自己的錢來買。
遠處,官道上有一個人走過來。齊文海正要進院,一望,就站住了,眼睛盯著來人。
一頭瘦驢馱著一個年輕人嘚嘚走過來。
齊文海笑了,向那人招了招手。
年輕人坐在驢腚上也招了招手。
爹!年輕人脆脆地叫著。
齊文海在驢腦門兒上摸了摸,東兒,這驢,你沒有喂好啊。
東兒也摸摸驢腦門兒,它要幹重活兒呢。
有事吧?齊文海看著兒子。十幾裏的山路,兒子騎驢趕來,一定有事情。
進了院子,父子倆來到齊文海的臥室。
東兒從包裹裏拿出幾枚雞蛋。這是我娘給您煮的,是咱家自己養的雞下的。
東兒又拿出一幅畫卷,展開。這是娘和我為您畫的一幅《清風圖》。柳樹、青石是孩兒所畫,枝上的麻雀是娘加上去的。
齊文海手執畫卷,良久無言。
他的手有些抖。
我明白你和你娘的心,他說。
東兒說,今天是您的生日了,這《清風圖》和雞蛋就是我和娘送您的生日禮物。
娘說,您一生為官清正廉明,做縣令兩年,寧遠百姓安居樂業,這一切,來之不易。您……
齊文海舉手攔住了東兒。他在東兒堅實的肩上拍了拍,他覺出兒子是真的長大了。
來,幫爹把這《清風圖》掛在牆上。
齊文海把三隻吊爐餅放進東兒的包裹裏,說,帶回去,和你娘一起吃。
東兒走了,騎著瘦驢,一點一點地消失在官道的遠處。
齊文海回到臥室,站在《清風圖》前,看了好久。然後坐下來,拿起夫人為他煮的雞蛋,在桌上滾了滾,剝開,吃。
一口雞蛋,一口清水,齊文海吃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