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牛牛便失去了他心愛的牛。
牛的突然死去令牛牛黯然神傷,他清楚地意識到失去了牛,對他來說將意味著什麼。
幾天前,他的牛就開始出現病態,但他沒有想到牛真的會死去。他為牛請了最好的獸醫,又按獸醫的要求給牛買來了最好的藥。他每天領著他的牛到牛曾經耕耘過的田野裏散步,給牛吃最精製最有營養的飼料。他的牛病了,他對他的牛給予了精心的嗬護。但牛牛仍然沒有能夠挽救牛的生命。
夜裏,牛牛看到他的牛已經疲憊地臥在地上不能站立了,牛的眼睛渾濁得如這沉沉的夜色,牛甚至在望著牛牛的時候,流下了一串傷心的淚水。牛牛感到他的牛已經完成了與他的告別。
現在,牛牛已被失去牛的痛苦折磨得茶飯不香,夜不能寐。他死死地咬著牙,孤獨地坐在牛圈的門旁,舞動著手裏的利斧,在一根粗木樁上砍來砍去。他找不出更好的辦法來排遣籠罩在他心頭的痛苦。他坐在那兒,砍呀,砍呀。終於,一頭牛的形象在他的斧下出現了。他雕刻了一頭牛。他仔細地端詳這尊牛的雕像,發現自己雕刻得這麼出色,這麼像他的牛,仿佛他心愛的牛又複活了。
假如他的牛沒有死去,他就該領著他的牛下田幹活了。因為春天已經到了,耕耘的季節已經到了。
但他的牛死了,已經不可能再為他耕田了。
牛牛決定自己下田耕種。他的地不能擱下不種,節氣不等人哪。
他拉著以前由他的牛來拉的犁鏵,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耕種他的田地。
犁鏵很沉重,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在背一座山,肩和背出奇地痛,像是有無數條鞭子在抽他打。
黃昏,他返回家,疲憊使他的雙腿變得十分沉重,他一屁股坐在牛圈的門邊,不想再起來。他閉上眼睛,想休息一下,可他的手卻觸到了一個奇特的東西。他拿了起來。
正是他雕刻的牛。木質的牛。
讓牛牛覺得奇怪的是,這牛的雕像,現在卻失去了它原有的光彩。它不再像他死去的牛了,甚至不像一頭牛了。在他看來,它其實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粗木樁,與其他木樁並無多少區別。而且,它的木質已經開始變軟,似乎是要腐朽的樣子。
牛牛就把雕像丟了出去。
雕像在地麵上滾了幾下,然後斜斜地躺在另外一些粗木樁的旁邊,靜止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