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長正在縣政府會議室裏開會，秘書小張就坐在車裏，跟老黃閑談。
老黃有40多歲了，個子矮矮的，皮膚黑黑的，身上沒有多少肉，瘦瘦的。按照現代審美觀點來說，老黃跟“酷”、“帥”這樣的詞一點兒不沾邊兒。在局裏，老黃也是形象比較差的。大家都說，讓老黃給局長當司機，有損全局形象。
但老黃就穩穩地給局長當著司機，開著那輛全局最好的車。
小張自然對此不能理解，就跟老黃嘮起了這件事。
老黃抽著煙，“哧哧”地笑了一會兒，說：“我這人，命好。”
接著，老黃就給小張講了他是怎麼當上了局長司機的。
老黃說：“原來給局長開車的是大於。你不認識他，你到局裏來之前他就調走了。你沒見過大於，那人長得，特有風度。一米八一的個頭兒，往那兒一站，既高大又威武。加上他的長相沒的說，濃眉大眼的，在咱們局裏數頭一號的美男子。更要命的是大於這人特注意自己的形象，愛打扮，整天西裝革履的，頭發梳得一根雜毛沒有，皮鞋擦得賊亮。誰見了大於，都得多看幾眼。用現在話說，那就是‘帥呆了’、‘酷斃了’。你不知道，就因為大於的形象好，還惹出了笑話呢。”
小張興致很高，看著老黃，說：“快講講。”
老黃笑嘻嘻地說：“有一個女的，是開飯店的，看上大於了。我的天，天天給大於打電話，三天兩頭到局裏來，請他吃飯，還要請他去練健美，說大於要是練上兩三個月，絕對比施瓦辛格還要有魅力。可大於不想跟她處，把大於煩的，特鬧心。鬧心也不行，那女的拿出了一副非大於不嫁的樣子來，要死要活的。那勁頭，要是大於點點頭，她馬上就能跟大於上床。”
老黃接著說：“本來大於開車的技術不錯的，這一點，局長說不出什麼。但有一天，局辦馬主任突然找大於談話，宣布他不用再給局長開車了，搞得大於莫名其妙。馬主任也沒詳細說明這個決定的原因，大於稀裏糊塗地就交了車鑰匙。”
小張說：“於是你就開上了這輛車？”
“對。”老黃拍了拍方向盤說，“我說過嘛，我命好。我開咱局裏的破麵包車開了好幾年，早開夠了。”
小張想了想，說：“那，局裏不讓大於開局長車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呢？大於不知道？”
老黃說：“我估計大於應該能知道，他沒那麼笨。”
小張說：“這麼說，你也知道了？”
老黃笑笑：“當然。”
小張說：“說說。”
老黃說：“大於調走後，有一次馬主任說起過這件事。其實馬主任不說，我們也都知道。”
小張說：“說說，問題出在哪兒。”小張心裏有自己的打算，從大於這件事上，他能總結出對自己有益的東西來。
老黃說：“問題就出在大於這小子的形象上了。據說有好幾次，局長出去參加會議，還有下鄉搞調查、接待外地來的客人時，人家不認識局長，結果弄錯了，都把大於當成局長了，過來先跟大於熱情握手，問寒問暖，把局長晾在了一邊，搞得局長臉一陣紅一陣白，特尷尬。你想，局長能不換司機嗎？”
老黃又嘿嘿笑了幾聲，說：“我說過嘛，我命好。”
小張說：“你的命，是好。那，大於後來調哪去了？”
老黃說：“大於現在行了，當上老板了。”
小張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大於跟那個開飯店的女的去了。”
老黃說：“大於這幾年掙著錢了，自己買了一輛新車，跟局長這輛車一模一樣。”
說話的時候，老黃緊緊地抓著方向盤，輕輕地歎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