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話傳出去,孟伯清也留了個不容人的名聲。
其後有證明,孟伯清非常寵愛弟弟麥芽王。
麥芽王從小喜歡聽響,孟伯清專門購買一座窯燒瓷給他摔著玩,之後,麥芽王更是迷上修道,經常能聽到王府半夜裏丹爐炸毀的響動。
兩年下來,王府十次半夜起火,為防止京城人口銳減(老百姓嚇得都逃跑了),隻好把王府建到了山上。
曆史上評價,孟伯清深諳捧殺之道,把弟弟麥芽王捧成了道士。
孟伯清輕哼,扔了“野史”,誰能明白他的苦心。
從小,爹娘教導他,男兒要學四書五經,女兒則可以隨心所欲選擇自己所學的。
所以,他故意誘導妹妹小棉花養成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的十全才女,故意讓弟弟小麥芽隨心所欲做他喜歡做的事——研究火藥。
他這一番苦(變態的)心,竟然被世人曲解成這樣。
“小德子!”年輕的帝王傲嬌抬起下巴,身影在燈光下拉得很長。
“奴才在。”小太監忙出列。
“皇爺爺呢?”
“正與太皇太後在海上打魚呢,今兒還八百裏加急送了新鮮海貨來,明兒就上桌,陛下可嚐嚐。”
“哦,”孟伯清手腕輕動,紅色的朱砂筆在奏折上快速批寫“準奏”二字,“那父皇與母後、真真公主呢?”
“他們去沙漠了,據說要為您物色一位沙漠美人回來。”
孟伯清輕輕看他一眼,小德子斂了聲,後悔說得太開心,陛下一直疑心疑鬼,以為太上皇和皇太後喜歡真真公主,而磋磨他,所以才讓他當這個皇帝。
孟伯清起身,在皇宮裏四處走動。
整個孟朝是他的,但他的腳步能踏足的地方,隻有這座四方的皇宮。
他頓足在河邊,雙手負在身後,明明才二十二歲的年紀,動作卻像個老頭子。
突然,嘩啦一聲,水裏冒出個人頭來。
小德子大驚,尖聲喊:“快來人!有刺客!保護陛下!”
不過一瞬,湖裏的人被大內侍衛拎上來,跪在孟伯清麵前,脖子上架了無數鋼刀,隻要她輕輕一動,腦袋瞬間落地。
“我不是刺客!”少女麵色蒼白。
小德子舉燈照,孟伯清冷眼看去,隻見少女麵容白皙如玉,嘴唇可憐兮兮地顫動,一雙明眸盛滿驚恐,如掉進陷阱的梅花鹿。
她手上拿著兩把珍珠。
“你是誰?”他蹙眉問。
“我是采珠女,是孟老夫人讓我來給皇帝陛下送珍珠的。”少女輕輕咬唇,楚楚可憐。
小德子立刻附耳道:“陛下,她沒說錯,太皇太後命人送海貨進宮,其中有一顆夜明珠,正是這位采珠女在海裏采的,就讓她來護送。送海貨的人說,這少女去過龍宮,龍王給了她夜明珠。”
孟伯清嗤笑,細細看那少女,嬌弱可憐,但身板挺得很直。
他心中忽然一動,想起曾經聽過關於薑明月的傳聞來,便揮手,讓人收回兵刃,親手扶起那少女。
少女誠惶誠恐,雙腿發軟,被動地被他牽著走。
“你在那河裏做什麼?”
少女攤開手,兩把珍珠在月光下瑩潤生輝:“我白天看見河底有珍珠,小太監說皇帝陛下無聊扔的,我就去撈了起來。采珠不易,不該這麼浪費。”
“你叫什麼名字?”孟伯清挑眉。
“我叫涼清辭。”
“誰起的名字?”
“孟老夫人。”
“哦,那你們很熟了,孟老爺子可認識?”
“認識,他是我們那兒最厲害的漁人,可惜這幾年身子骨不夠健壯,不能出海了。”
“你喜歡皇宮麼?”
“喜歡。這裏很大,比我們海村還大。”
“留在這裏陪我好麼?你可以一輩子住這裏。”
少女搖搖頭:“皇宮很大,但外麵的世界更大。”
孟伯清腳步一頓。
兩人沉默良久,他解下披風,為她披上。
少女臉紅了:“您就是皇帝陛下麼?”
“嗯。”
她輕輕反拉住他的手:“孟老爺子跟我說過您。他說,您跟曾經的他一樣,是世上最寂寞,最容易迷失的人。”
孟伯清握緊她冰冷卻莫名溫暖的小手:“嗯。”
他決定了,他不會放手。
孟家的男人,一生隻愛一個女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