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如桃暫管娘家內務,主子們病的病,走的走,但一切規矩都還在,奴仆們井井有條,並沒像沒頭蒼蠅似的亂轉。她有些意外,原以為薑明月成日家跟著薑老太君念佛,不通庶務呢,沒想到竟然管家管得這麼好,於是心中對薑明月稍有改觀,但因著娘家有筆算不清的爛賬,這點子好感不足以讓她接受薑老太君的“暗示”。
思及昨兒晚上聽到涼國公與薑寶珠的對話,她對薑寶珠越發厭惡了,雖然她不清楚具體來龍去脈,但仗著曾經是國公府的唯一姑娘,還是從郝嬤嬤和寒梅口中套出些實情,薑明月縱然有錯,最錯的那個人卻是涼國公。可是,人心是偏的,她不怨怪親兄弟,隻怪王姨娘和薑寶珠攛掇涼國公。
但經此一事,她覺得薑明月沒有大局觀,越發堅定不能娶她做兒媳。這讓一直勢利眼的薑如桃找到了個名正言順、光明正大的借口,不是她勢利眼,是薑明月自己有問題。
薑老太君醒來拉著她的手跟托孤似的說:“明月從小是個可憐孩子,是我害了她,親事上你這個做親姑姑的可得多照顧,我是不中用了。熙躍那孩子……”
話剛起個頭,薑如桃就打斷她的話:“您這喪氣話,女兒可不愛聽。大夫說您是氣急攻心,調養個十天半月就能痊愈,千萬莫說那晦氣話了。明月這孩子是真的可憐,又聰明伶俐可人疼,我心裏也是喜歡她的。山南東道有不少青年才俊,您要舍得明月遠嫁,我就做個冰人,有我看顧著,總不會讓人欺負了她去。”
“咳咳!”薑老太君劇烈咳嗽起來,都咳出眼水來了。
薑如桃大驚,手忙腳亂地撫著她的胸口,一疊聲地吩咐道:“快去拿帕子給老太君擦擦虛汗,端杯熱茶來,寒梅那邊藥煎好了沒有?”
薑如桃跟涼國公不同,她雖然一樣勢利眼,有些執拗,但因著從小是跟在薑老太君身邊長大的,對薑老太君有很深厚的感情。
用句話來形容就是,她願意為母親去死。
但撞上她兒子的親事,韓熙躍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是絕不會為了母親去害兒子的一輩子。
一個是母親,一個是兒子,根本就不用選擇。
薑老太君心裏一陣一陣發涼,悲從中來,說自己歇息一會子就好了,閉上雙眼假寐,等薑如桃出去,她眼角就落下一滴蒼涼的淚水。
薑如桃不過說客氣話,韓國公不會一輩子呆在山南東道,所以,她能看顧薑明月幾年呢?等韓國公一離開,薑明月跟沒娘家有何區別?
薑如桃因心存愧疚,對薑老太君的飲食起居照顧得特別用心,薑老太君雖氣女兒,但也知道娶了薑明月就是娶了個麻煩,薑如桃拒絕是人之常情,因此並未多怪薑如桃,卻為薑明月的親事差點愁白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