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坐在辦公椅上，雙手放在辦公桌上，架著陷入沉思的頭顱。看上去有點憔悴，眼裏彌漫著白蒙蒙的大霧，像似結了一層霜。桌上地上散落著雪片一樣的資料，話筒無力地懸在半空中，發出急促的盲音。
“那個叫宮虔的實驗體將被移除，我這不是在和你商量，隻是告知你。”電話那頭冰冷毫無情感的聲音一直回響在他的腦海，他很久沒有聽到父親這樣和他說話了，上一次還是他八歲帶回一隻奄奄一息的小狗的時候。
“任何東西都是有價值的，包括生命。但是它，價值為零的。”父親是笑著對他說的，但是那時的潘一點都感受不出來溫暖，直到現在回憶起也會覺得一陣森寒。
父親將粗暴提著毫無價值的小狗走出了房間，和它一起消失的還有放他進來的女傭人。潘已經記不清那個女人的模樣了，他也沒有見過幾次，隻記得她很瘦，營養不良的幹瘦。
潘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被晨霧籠罩著的城市，灰蒙蒙的，冷冰冰的。他的視線毫無阻攔地一直延展到地平線，街上的寥寥行人和稀疏的汽車在八十八層的地方看來就像一隻隻螞蟻，灰色的，黑色的，倉促地前行。
1.9，今天，陰-1°~4°，降雪概率25%。
潘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屏幕。
“到底怎麼回事，霍教授。”
“你自己來看吧。”霍金在那頭含糊地回答。
“宮虔他人呢。”原來放著被宮虔笑稱“棺材”的培養箱的地方已經空空蕩蕩，潘異常暴躁，周圍的人員都不敢靠近，遠遠地躲在一邊觀望著，竊竊私語。
“潘！”霍金站在遠處的數據分析室門口厲聲提醒他，這裏是科研場所，禁止喧嘩。
“你過來，我們好好談。”
“到底什麼情況？”彼得潘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
“你自己看看這個，”霍金讓了一步，指了指身後的大熒屏上的繁雜冗長的數據，“就知道了。”霍金絲毫不擔心潘看不懂這些數字所代表的含義。
“這個……”潘認真地看著屏幕上的數據，突然臉上的表情變得扭曲起來，驚愕不已，“難道之前的穿越都是假的？”
“也不能這麼說，他們雖然不是穿越去了其他維度，但是由腦電波繪製成的圖像是真的。”潘循聲一看，那是一個麵目清秀的男生，大概二十出頭，雖然和滄桑的聲音極其不搭。
“既然如此，也就是隻有018號完成了穿越，為什麼要終止研究？”
“不是終止，而是重新開始新的研究方向。”霍金威嚴地坐在椅子上，深邃的眼睛裏像藏著一個銀河，“既然隻有018能夠成功穿越，那麼按照他的標準就可以繼續尋找實驗對象，再者他已經不適合繼續觀察了。”說完他揮了揮手，一個帶著厚重鏡片的女孩將薄薄的一疊資料遞給潘。
潘翻了翻，臉色立馬不對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雖然日期已經清晰地寫入報告裏了，隻是沒有被他注意，但是卻嚇到了那個女孩，她結結巴巴地說：“是前天19：20分左右發生的。”
“走，”霍金起身，對還來不及問去哪的潘說，“去看看那些理論家們怎麼說。”
“霍教授……”一進入房間，就有不少人中斷了手頭上的工作，向霍金一行人打起招呼來。和實驗區的那些研究員不同，這裏的人也是穿著白色的研究服，眼神也是沉寂如海的，但是他們的表情是活的，笑容是活的，仿佛像一群混跡於官商場的老油條。
霍金笑了笑，既不是不屑，但也沒有任何感情，“大家好，我這次來就是向你們討教的。”
“哪裏哪裏，霍教授能來真是蓬蓽生輝。”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笑著回應。其他人的臉上也是謙遜的，不動聲色的。隻有少數修行不夠的人才會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當然也有一兩個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邊情況，還沉浸在自己的學術世界的人。
潘也笑了笑，他並沒有客套，直入主題：“我想知道各位教授有什麼見解。”
大家也隻是訕訕地笑著，並沒有人願意接話。沉默尷尬的房間讓潘覺得他們就是一群欺名盜世的磚家叫獸。忍著莫名的火氣，他和霍金坐了下來。咄咄逼人的眼神在人群中掃來掃去，如同一個偵測領空的雷達。
“從報告上來，前麵1~17號的實驗體的死因都是嚇死的。”一個幹澀的聲音從一堆書中傳了出來，打斷了潘和專家們的對弈。
“他們身上都有和畫麵中類似的致命傷，說嚇死不妥吧。”潘放棄了和他們無聊的大眼瞪小眼，起身走到那一堆書前，聲音柔和地詢問。
“這個現象，我還無法解釋，但是死者的確死的時候在體內發現超過正常濃度的腎上腺素，即使有些人死亡是一刹那。”
“哦？”潘眉頭一揚，示意他繼續。
“我認為018號和前麵的實驗體完全不一樣，他現在的腦細胞的活躍程度明顯在下降，這是腦死亡的先兆，而且他體內的激素分泌正常，甚至還有點弱。這完全符合一個沉睡的人特征。我還不清楚他的腦活動突然降低是因為肌體的自然反應，還是在另一個世界受到了什麼不可挽回的創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