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林的胳膊終於沒擰過程素妹的大腿。
班長競選後的第二天上午放學，程素妹就逼著朱林收拾課桌裏的東西，然後到教務處報到。程素妹很不友好地告訴朱林，至於哪個班願意收留他，完全是教務處說了算。朱林這才知道後果的嚴重性，程素妹果然說一不二，下了殺手。之前隻是聽說程素妹如何如何厲害，如今終於眼見為實，而且被開刀的就是他自己。朱林心生鬱悶，就賴在凳子上不願意走。程素妹死死地盯著他，很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冷冷地說道：“如果你還賴著不走，我就隻有喊校衛來請你了。”程素妹說的很堅決，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朱林暗想，再不走也沒有任何意義，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三（七）班肯定再沒有他的位置。如果繼續僵下去，隻會更丟臉，更讓人看不起。想到這，朱林拎起書包，一腳踢翻了凳子，一磨屁股就出了教室。
朱林沒有直接去學校教務處，而是跑到校衛室給老爸打了個電話，說程素妹把他硬生生趕出了高考重點班。朱林的老爸非常生氣，就一個電話打到了教育局，把老同學何局長諷刺挖苦了一頓，讓他趕緊給一中校長打電話，否則朱林考大學就隻能學張鐵生了。何局長一肚子邪火沒處撒，就劈頭蓋臉熊了校長一頓，嘲弄他連個女人都擺不平，校長是怎麼幹的？
校長滿腹委屈，又火急火燎地把程素妹喊到辦公室。他開門見山，軟硬兼施，好話說盡，讓程素妹再給朱林一次機會。校長說：“畢竟他爸是工商局局長，學校以後還有用到人家的地方，不給我校長麵子，至少也該考慮考慮何局長和朱林老爸的麵子。
程素妹就一瞪丹鳳朝陽眼，笑裏藏刀地對校長說道：“如果朱林不走，我就辭掉班主任。我辭了也沒什麼，最多不當這個累死人不償命的班主任，就怕學校的升學率不升反降，讓一粒老鼠屎壞了一大鍋精心熬製的好湯。”
校長開導她說：“誰都有犯錯誤的時候，朱林走了，連改正的機會都沒有。他還小，應該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我想，有了這一次，下次他肯定不敢再胡鬧。”
“校長，我不是不給他機會。他勾引社會上的流氓，報複同學，這是其一。按照校規，單憑這一條就完全可以開除他，可我念他初犯，沒這麼做。其二，他勾結外班同學偷書毀書，搞得班級烏煙瘴氣，人心惶惶，憑這點他就沒有資格繼續呆在重點班；其三，他煽動應屆畢業生搞對抗，公然挑釁學校高考製度，這樣的學生留下來，就是害群之馬。不但應屆畢業生要深受其害，複讀生更會如走鋼絲，如滾釘板。照此下去，提高升學率隻能是一句空話，假話。我程素妹不想看到，我想校長更不願意看到。如果校長執意把朱林留在三（七）班，除非校長先罷免了我的班主任。”程素妹的口氣極其強硬。
校長就怕程素妹撂挑子不幹班主任，主角都走了，戲肯定就唱不下去。如果她不幹，就沒有哪個老師能挑起這根大梁。一旦這根大梁斷了，靈泉一中這幾年積攢起來的好名聲，就會蕩然無存。真到了那時，學校沒有很高的升學率，就沒有學生願意來一中讀書，那他這個校長的麵子也就會大打折扣。可何局長畢竟是頂頭上司，不能不給麵子，你這次不給他麵子，以後再有什麼事他就不會給學校麵子。朱林的老爸雖然不是何局長，但也是縣裏有頭有臉的工商局一把手，這個麵子也不能不給。校長就滿臉堆著笑，說道：“程老師，就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了？比如說，讓朱林留班查看個把月，實在不行就轉到別的班級。”
程素妹很堅定地搖了搖頭，欲擒故縱地說：“校長，我們開學前可是簽了軍令狀的。如果你要反悔，現在就可以撕了軍令狀，我去帶普通班，讓更有能力的老師來帶這個重點班。”
經程素妹一提醒，校長立刻想起確有這碼事。開學前，每個畢業班的班主任都簽了軍令狀，高考升學率如果達不到學校的底線，就停發該班主任次年一年的獎金，當然更包括讓人眼紅的福利分房。如果順利完成指標，學校將兌現雙倍獎金，優秀班主任還將享受優先福利分房。而文理科各有一個重點班，要求就更為苛刻，兩個班是靈泉一中提高升學率最重要的尖子班，不僅有考上大學人數上的要求，更重要的是，每個重點班必須要有兩到三個人考上名牌大學。當時，就沒有老師敢接重點班。他就點了程素妹和趙一凡的名，程素妹帶文科重點班，趙一凡帶理科重點班。而且他當時允諾，這兩個班的班主任享有特權，除非萬不得已，任何人不得隨意幹預他們的班級管理和教學工作。現在程素妹突然提起軍令狀，明顯是給自己施壓，校長想著想著，就出了一腦門子的芝麻汗。
但他還是希望程素妹能網開一麵，否則真不好向何局長交待，就皮笑肉不笑地說：“程老師，不看僧麵看佛麵，你就高抬貴手一回唄。”
程素妹不接他的話，話鋒一轉說道：“校長，你平時喜歡喝什麼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