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進辦公室前，朱林還一邊走，一邊不停地抱怨，說天氣這麼冷，有什麼要緊事非得現在說，明天說不也一樣嘛。他反複問土豆，程老師找他到底什麼事這麼急。土豆就打馬虎眼，說他也不知道，隻是看到程老師火上房，急得不得了。朱林本來就心煩意亂，左等右等周通來還鑰匙，把眼睛都望穿了，結果等來的不是周通，卻是土豆。而在往常，哥幾個早就該擊掌相慶了。現在班主任又急吼吼地讓他去辦公室，朱林就感覺事情有些蹊蹺，不正常得讓人心裏一點底氣都沒有。等他一隻腳剛跨過辦公室的門檻，看見垂頭喪氣的周通，以及滿臉殺氣的程素妹，腦袋嗡地一聲，一下子就全明白了。朱林眼睛一閉，心說完了完了，今兒個要栽在豬通的手裏了，不但抗爭計劃一潰千裏，自己還成了三（七）班第一粒老鼠屎。但他轉念又一想，既然計劃已經敗露，索性來個死不認賬，看程素妹能把他怎麼樣。
想到此，朱林突然恢複了平靜，幾步就走到程素妹跟前，滿臉堆著笑說：“程老師，你找我？”
程素妹怒視了朱林一眼，一指周通說：“你不會不認識這位周同學吧？”
朱林撓著頭，假裝很認真地看了幾眼周通，然後說：“看起來麵熟，好像在哪裏見過，但真想不起來他是誰？”
周通聽罷，恨不得衝上去踹他幾個窩心腳。心說，朱林啊朱林，真不是個好東西！你想讓老子一個人背黑鍋，老子偏不給你背！他越想越氣，就大喝一聲：“朱林！”
朱林仿佛被嚇了一條，說：“你也知道我叫朱林？你是怎麼知道的?”
大蝦很是幸災樂禍，貼著吳昊天的耳朵說：“狗咬狗，有好戲看。”吳昊天踩了一下他的腳尖，意思讓他閉嘴。
周通一臉鄙視，冷冷地說：“我連你腿上長幾根猴毛，都一清二楚，你敢說你不認識我？”
程素妹厲聲說：“不要爭了！”然後語氣突然緩和下來，說：“朱林，你把班級門鑰匙拿出來，我想讓吳昊天去查看一下，周通到底偷了幾本書。”
朱林假裝一本正經地掏鑰匙，掏完這個口袋，又翻另一個口袋，等把上衣褲子口袋都找遍了，突然一拍腦袋說：“對不起，程老師，我剛想起來。晚上吃完飯，去操場打了一會球，回來就找不到鑰匙了。正準備明天一大早跟您彙報呢。”
程素妹說：“果真丟了？”
朱林說：“確實丟了。”
程素妹不動聲色地說：“真丟了也沒什麼，明天早自習期間，讓廣播室播報幾遍尋物啟事，興許就能找回來。我這兒還有把鑰匙，你先拿去用。對了，我桌子上剛好有一份尋物啟事，你明天一大早也一起送到廣播室吧。”
朱林先看到那把熟悉的鑰匙，心裏就咯噔一聲。再看到那張簡圖，伸出去的手猶如觸電一般，嗖地縮了回來，兩條腿已經軟得再也站不穩。
程素妹啪地一拍桌子，說：“裝！繼續裝！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究竟想幹什麼？！”
朱林徹底沒了脾氣，嚇得大氣不敢喘。
程素妹冷笑了幾聲說：“朱林啊朱林，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你是一班之長，是全班人的父母官，怎麼就成了第一粒老鼠屎？你爸的臉，校長的臉，包括我程素妹的臉，都被你給丟盡了。說，書真的是非偷不能讀嗎？”
朱林就看著自己的腳尖說：“不是。”
程素妹說：“既然不是，為什麼還要偷書？你家的條件比他們的都好，爸爸又是局長，想要什麼樣的書沒有，為何要把班級搞得人心慌慌，烏煙瘴氣？”
朱林肯定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程素妹又一拍桌子說：“朱林，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
朱林吞吞吐吐地說：“程老師，事情不隻有拿幾本書那麼簡單。”
程素妹咦了一聲，說：“那你說說怎麼不簡單，我洗耳恭聽！”
朱林糾結了一會，還是說了。
朱林振振有詞地說：“程老師你也看到了，上次摸底考試，包括這次期中考試，所有複讀生的成績都很好，全年級前兩百名就隻有十幾個應屆畢業生，而學校曆年能考上大學的，多數在這兩百名之內產生。學校也把重點放在這些複讀生身上，應屆生多數成了可有可無的陪襯、雞肋，你程老師也不例外，程老師，我沒說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