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罷了,難得這小子逗得小爺我開心。三娘今日就放他一馬,純當出門被狗非禮了。哈哈,太好笑了,這小子真是太好笑了。”那少年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周圍的人卻是一陣驚訝。這事兒雖說確實值當一笑,但卻也不至於這樣誇張。但這少年仿佛是這條街的頭兒,當下就有人站出來對那女人說話,“三娘,老大說了,你還鬧什麼?”
那女人本待還要再鬧的,這下也不敢說話了,立馬的收了哭聲嚎聲,老老實實的走過了一邊去,隻不過嘴裏少不了抱怨著“肥羊,虧了,冤大頭”之類的喪氣話。那少年許是心情確實很好,見那女人這般不甘,就笑著說道,“罷了,今天著實拖三娘的福,很是笑了笑,這個月三娘的月份錢就省了吧。”
那女人一聽這話,臉上馬上的就笑開了花,一邊說著“謝過淡爺”一邊就想挨上那少年,隻是還沒等靠近,就被人攔住了路。
“小子,你很好。”那少年笑眯眯的扶住隋便右肩,又用左手食指挑起隋便下顎,很是邪惡的笑道,“要不今兒晚上就給少爺暖被窩吧。哈哈,還重來沒有找兔兒爺暖過被窩啊,今兒卻要看看是個什麼滋味,哈哈~”
這回換了個男人,隋便卻是不慌亂了,揮左手拂開了那少年的左手,退開兩步鞠躬為禮,“這位兄台,方才有勞了。”
那少年許是沒有想到隋便會撥開自己的手,愣了愣方才調笑著說,“也不用謝我,隻是想嚐嚐兔兒爺的滋味罷了。”
隋便正色回他,“兄台,方才之事在下已經謝過了。兄台若再出言不遜,卻不要怪在下無禮了。”
那少年見他這般反映,臉上笑意一斂,冷淡的“嗛”了一聲,回頭走了。
這下反倒輪到隋便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裏,邊上圍觀的人又是一陣陣的指點。
“今兒個不知道淡爺是怎麼了,居然為這麼個愣頭青開口。”“難不成淡爺真是喜歡兔兒爺?好像從沒見淡爺找過娘們。”“好像真是這麼回事,上回我去清風館,還聽紅柳那娘們說上次淡爺搶了知府公子的彩頭,居然就隻在白夢嬌屋子裏聽了一宿的琴。”“清風館花魁白夢嬌?啊呀,這要是我,可不得……”“嘿嘿……”周圍的人一起低低的笑了起來。
隋便啐了口,便快步走了開去,隻是心裏還在嘀咕,難不成這個叫淡爺的少年,真的有那斷袖之癖?想到這,被那少年摸過的地方起來一層的雞皮疙瘩。“快走快走,怪道爹爹從不讓我隨他出門巡商,原來這外頭很是有些古裏古怪的人。”隋便全身打了個寒戰,腳底下不由自主的就加快了步伐。
若他此時回頭看一眼的話,可能就會發現在不遠處一棟院子裏,那個奇怪的少年正倚著門皺著眉頭看著自己。隻可惜隋便一直直直的往前走著,並不曾回頭。“罷了,這小子雖然有些古怪,應該也算不得什麼。若是有緣,以後自然還會再見,卻不急在現在。”那少年搖了搖頭,轉身踱進了屋子去了。這一轉身一踱步,卻很有些飄然灑脫的味道。
隋便這一路走來,就見那街道是越走越寬,路卻是越走越窄,這一路摩肩接踵,擠擠挨挨,直讓人覺得身不由己,全憑人流帶著望前跌跌撞撞的前進。這街道兩邊都是裝飾豪華的店家,無論胭脂水粉、綢傘香帕,還是酒店飯莊、茶樓戲院,不管當鋪錢莊、青樓賭館,還是紙莊書店、古玩字畫,總之是應有盡有,但凡那人想得到,不管他多稀奇罕見,隻要不是那違禁的物事,都有那麼多則五六家、少則一兩家的經營著。這一路上直看得隋便目瞪口呆,瞠目結舌,想那嚴州府也算南方極富的地方了,卻還是遠不及杭州府之萬一。
“難怪柳耆卿有‘錢塘自古繁華’一說,當真是聞名不如見麵,見麵遠勝聞名。”隋便不由得讚歎道,歎畢尤覺意猶未盡,便將那望海潮演唱一遍,“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重湖疊獻清嘉,有三秋桂子,十裏荷花。恙管弄晴,菱歌泛夜,嘻嘻釣叟蓮蛙。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
“好詞!好歌!柳三變妙人也,小兄弟亦妙人也!”有人讚歎道。聲音是從樓上傳來的,隋便艱難的停下腳步,抬起頭,看見一個人正持著擊杆,微笑的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