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接著!”隨著一大堆用衣服包起來的鬆果沿著一道優美的弧線拋向我,布揚古也順勢滑下樹來:“今天收成還不錯!”
“我早說過了,別叫我丫頭。”我一邊把鬆果往麻袋裏倒一邊回嘴:“我自己有名字,你就不能叫我歸雁或者雁兒嗎?”
“你是我妹,不叫你丫頭叫什麼?”布揚古好像一天不跟我抬杠就渾身不自在:“你不想當丫頭,還想當嫫嫫不成?”
“篤!”一枚鬆果準確地射中了布揚古的眉心,這可是我這兩年在和他的抬杠生涯中苦練出來的獨門“暗器”功夫。我們倆每次吵嘴,如果誰在口舌上落了下風,都必定會采取肢體語言還擊。當初自從我認他做了哥哥以後,我總算明白白塔庫和依蘭那見麵就吵,不見麵就想的狀態是怎麼回事了。幾乎每次進山,我們倆都是結伴而行,互相幫助,互相學習兼互相打擊。如果像今天這樣時間合適,還會帶上塔布素和依蘭那。男孩子負責爬樹打獵,女孩子驅趕獵物,收集山貨,配合倒是十分默契。依蘭那現在就像當年整天跟在我身後一樣當起了塔布素的小尾巴,開口閉口都是“塔布素哥哥如何如何”,比對親哥哥白塔庫親熱多了。別看她跟白塔庫吵嘴時牙尖舌利,一到了塔布素跟前就乖得像隻撒嬌的小貓。而對旁人經常愛搭不理的塔布素偏偏就吃這一套,總是對她千依百順。比起他的溫柔和耐心,我身邊這位“哥哥”自然是差老鼻子了。
我正按照老習慣嚴陣以待布揚古的新一輪反撲,卻見他忽然神色詭異地一把將我按倒在地上,同時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看到他這般做派,我立刻明白是有大家夥上門了,急忙也趴在草叢裏屏息凝神順著他的眼光望去。果然,就在左前方不遠的灌木叢裏,幾株灌木----不,是一對顏色與灌木差不多的鹿角晃動了一下。
“好家夥,這杈子至少是五年的。”布揚古一邊從背囊裏摸箭一邊緊張而興奮地舔了舔嘴唇,同時向我遞了個眼色。
“篤!”一枚小石子猛然擊得那頭梅花鹿身前塵土四濺,受驚的獵物一個高跳,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躥去。與此同時,一隻利箭已經帶著劃破空氣的嘯聲射中了它的後腿。不過一隻在老林子裏躲避了獵人多年襲擊的鹿可不是能輕易被捕獲的,隻見它吊起一條後腿毫不停頓地繼續飛奔而去。說是遲那是快,眼看獵物就要跑出弓箭射擊範圍,一枚擊中前腿的小石子迫使它再次改變了方向,而與之俱來的箭矢終於直直地插在了它的胸口上。
“你瞧,丫頭,是八大杈!”布揚古飛快地衝上去指著還在抽搐的梅花鹿興奮地叫道。
“真的!”剛才那兩個起了決定性作用的小石子無疑是我的傑作,而這種狩獵方法,則是我向後世的偷獵者學來的。他們在獵捕野兔、羚羊之類奔跑速度極快的動物時總是會先朝它們的麵前放槍,然後瞅準獵物在驚跳奔跑中露出的破綻一槍中的。這種方法在行話上叫做“蓋”。不過現在可沒有獵槍,因此將獵物“蓋”住的重任自然就拜托我的彈弓了。使用這種方法狩獵最要緊的就是“合作”二字,剛才那一套配合默契的圍獵可是我和布揚古不知多少次努力磨合的結果。別看我們平時動不動就抬杠,一到需要配合打獵的時候,那可是決不含糊,動作連貫得就跟一個人似的。唉,說到偷獵者,我現在似乎已經完全沒有所謂保護野生動物的意識了。這也難怪,如今的我們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要是人自己都快沒飯吃了,誰還顧得上其他的生靈?現在對於我來說,這山這水,就是我的衣食父母;這山裏的動物植物,就是上天的恩賜;手中的弓箭,就是活命之本。咳,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女真化”的?
“姐姐!你看這花好不好看?”依蘭那這丫頭,進了山從來就不肯好好幹活,總是這兒看看那兒玩玩的不幹正事。不過反正自有一個超級保鏢隨時隨地給她保駕護航,所以有些時候我也就樂得清閑。這不,那塔布素正拎著兩隻稚雞興衝衝地跟在她身後朝這邊跑過來呢。
“喝,這鹿可真是有些年頭了,你們倆還真行。”看著那小樹一樣的鹿角,沉默如塔布素也不禁讚了一句:“打到這樣的鹿可不容易,準能賣個好價錢。”
“姐,你聞聞,這花香不香?這是塔布素哥哥專門爬到崖子上給我摘的呢。”在去集市的一路上,依蘭那一直拿著一大把野花在我耳邊嘰嘰喳喳。
“是河邊那個崖子嗎?塔布素你也太冒險了,不就是幾朵花嘛。照你這麼下去,可要把依蘭那給慣得沒邊兒了,下回她要天上的月亮,你也搭個梯子去給她摘不成?”河邊的那個懸崖即使在我們這裏也是數一數二的陡峭,沒有繩子幫助是休想爬上去的。
塔布素對此的回應是扯了扯嘴角,然後很自然地把依蘭那攬在懷裏。
八大杈的鹿角讓一向以見多識廣自詡的雅爾布也瞠目結舌了一番。見狀布揚古不禁得意得揚起了眉毛。這又是一對“門神貼反了”的冤家。其實,他們兩個互相看對方不順眼的原因很小,那就是雅爾布第一次聽到我向他介紹布揚古時突然眉頭一跳,連聲說“布揚古”這個名字不好,硬要布揚古改名,還說是為他著想。布揚古自然不幹,這個名字是他早已過世的阿瑪取的,怎麼能由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一番爭執,各不相讓,一向隨和的雅爾布也不知吃了什麼藥,一口咬定這個名字不吉利,還說取名的人是傻冒,自然,兩人的梁子也就這麼莫名其妙地結下了。
不過,梁子歸梁子,生意歸生意,驗貨、收貨、付錢,一切都有條不紊。也許是因為今天貨色不錯,雅爾布一邊和我們一起搬貨一邊哼起了小調。
今兒個七,明兒個八,
後兒個就來喜車接。
媽媽問姑娘:“姑娘姑娘你說啥?”
鍋開,豆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