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的銀發被齒輪旋風割斷三寸。
她跪坐在青銅祭台的星紋凹槽裏,掌心被青銅鎖鏈磨得血肉模糊。林燼的玉化右臂死死抵住頭頂墜落的齒輪穹頂,那些刻著古篆的青銅齒正在他手臂上烙出焦黑紋路——三日前被吸入歸墟鏡像時,誰也沒想到天工坊的試煉場竟是活體熔爐。
\"東南巽位!\"蘇棠突然甩出染血的銀鐲,\"把星砂灌進獸首的眼睛!\"
林燼旋身躲過兩道交叉切割的青銅鋸片,玉化指尖彈出的星砂在空中凝成箭矢。當箭尖刺入穹頂饕餮紋的右眼時,整個空間突然靜默。齒輪咬合聲消失的刹那,七十二盞青銅燈從地底升起,照出祭台邊緣密密麻麻的銘文。
\"這是...人體煉成陣?\"蘇棠撫摸著銘文的手指發顫,\"你看這些凹槽走向,分明是截取修士靈脈的......\"
祭台中央突然升起青銅立柱,三百具琉璃骨架以跪拜姿勢環繞四周。林燼的玉化手臂不受控地按在柱頂,柱身瞬間浮現血色脈絡——那些脈絡竟與他右臂的金色符文完全契合。
焚天城主的虛影在血霧中凝聚。
\"三千年了,終於等到合格的祭品。\"虛影指尖纏繞著青銅絲線,\"當年我用十萬修士精血澆灌的弑龍劍陣,終究比不過天工坊的造化之爐。\"
林燼的玉化右臂爆出七道血箭,青銅立柱開始抽取他的骨髓。蘇棠突然扯開衣襟,心口的月牙烙印射出星輝:\"你以為月族星祭司的血脈,會任由天工坊擺布?\"
星輝觸及琉璃骨架的刹那,三百具遺骸同時抬頭。林燼在劇痛中看見幻象——焚天城主將龍熄劍刺入白衣劍客的後心,而那劍客轉身時露出的麵容,竟與自己有九分相似。
\"原來我才是劍鞘......\"他咳出帶著金屑的血沫。
焚天城主突然露出驚懼神色,虛影被某種力量撕扯著吸入立柱。整座祭台開始崩塌,林燼抱起虛脫的蘇棠躍向最近的青銅燈盞。墜落的齒輪在觸及星輝時化作流火,將琉璃骨架熔成三百道血色溪流。
逃生密道裏彌漫著血腥鐵鏽味。
蘇棠用銀發纏住林燼滲血的右臂,發絲間流轉的星輝暫時壓製了符文暴動。兩人順著青銅管道爬行時,聽見頭頂傳來齒輪轉動的悶響——那是天工坊主殿的方向。
\"三百年前那場血祭...\"林燼摩挲著管壁的凹痕,\"焚天城主抽幹了十萬修士的靈髓,就為鑄造能弑神的兵器?\"
\"不止如此。\"蘇棠的指尖點亮星輝,照出管道內層層疊疊的人形凹印,\"這些凹痕是活人澆築時留下的,天工坊用修士的怨氣驅動青銅機樞......\"
前方突然出現分岔口。左側管道傳來清越的鈴鐺聲,右側則彌漫著熟悉的槐花香。林燼的玉化右臂突然刺入左側管壁,扯出半截纏繞星砂的青銅鎖鏈——鎖鏈盡頭拴著蘇棠三日前遺失的銀鐲。
\"是陷阱。\"蘇棠突然按住他的手,\"你聞到的槐花香,是我母親生前......\"
話音未落,右側管道湧出猩紅霧氣。三百隻青銅甲蟲從霧中飛出,每隻蟲背上都刻著縮小版的弑龍劍陣。林燼揮出的星砂箭矢被劍陣絞碎,蘇棠突然咬破舌尖,將血霧噴在銀鐲上。
\"月隕!\"
銀鐲炸開的星芒中,浮現出初代星祭司的虛影。甲蟲群在悲鳴中化作銅水,但虛影也隨即消散。蘇棠的銀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白,嘴角溢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殘缺星圖。
密室中央懸浮著青銅古鏡。
林燼抹去鏡麵血垢時,看見自己右臂的玉化斑痕正在向脖頸蔓延。鏡中突然浮現焚天城地宮的畫麵——三百具青銅棺槨正在緩緩開啟,每具棺內都躺著與他麵容相似的少年。
\"這些都是失敗的容器。\"蘇棠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天工坊用三千年時間,在曆代劫種身上試驗機械飛升......\"
鏡麵突然泛起漣漪,顯露出更駭人的景象:焚天城主的真身竟是由十萬青銅齒輪拚湊而成,心髒位置嵌著半枚龍熄劍碎片。當畫麵轉向劍塚深處時,林燼看到了被九百九十九條鎖鏈禁錮的白龍——龍首處的星紋與蘇棠心口的烙印完全一致。
\"原來你才是鑰匙......\"他轉頭看向虛弱的少女。
密室突然劇烈震顫,穹頂裂開一道縫隙。焚天城主的青銅手掌探入時,林燼的玉化右臂不受控地迎上去。在手掌相觸的瞬間,十萬道記憶洪流衝入他的識海——三千年前那個雨夜,正是他自己將龍熄劍刺入了白龍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