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2 / 3)

“姑娘知道我喬三一生,最敬重英雄豪傑,楊七爺抗倭為國,賑災安民,做的都是救國救民的大事,喬三看人,從不問身世經曆,也不看權勢地位,隻要是義舉,定全力追隨,對姑娘如此,對楊七爺亦是如此。”

雁非有片刻愕然。

楊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在這些親如她兄弟的漢子們口中,竟然像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豪傑?她的心,難道早就認定了方向,才會不顧世俗的揣測和偏見,提前接納了他嗎?

逃不掉了,也無力再逃。

沉默了許久,她的臉上浮現出笑意,點頭說道:“三哥,你們入義軍吧!”

喬三和馬強一行並沒有在九江停留太久,楊曄已經發了符印,要他們立刻南下到福州義軍統領向聞天處效命。

南方的局勢變得十分嚴峻,經過泉州劫糧一事,豐臣秀吉隱隱感覺到隱藏在民間的抗倭勢力不容小覷,於是加強了在廣東、福建、浙江一帶的兵力,甚至將戰艦開到黃海東海海域示威挑釁,尋找著開戰的契機。

九江城外,雁非正與喬三一行話別。

“三哥,千萬保重!”縱是千言萬語,也隻能化作一句,想起揚州城那些撫琴暢飲的日子,不禁要感歎世事變幻。

“姑娘放心吧,有七爺的部署,區區倭寇算得了什麼?哈哈哈,等到我喬三再回來見姑娘,就是平定倭患之時了!”喬三踩上馬鐙翻身上馬,灑脫地一抱拳。

一行熱血男兒懷著報國之誌絕塵而去,大明的江山,就指望這些豪情滿懷的男兒了,家國天下,但願不是早凋的春花啊!

望著漸漸遠去的人影,雁非的心裏充滿了迷惑,是對風雨飄搖的大明,似乎,也是對自己再難把握的感情。

回到客棧,太陽已經偏西。

店小二迎上來熱情地招呼道:“兩位姑娘,楊爺已經在樓上等候多時了,小的這就上去通報。”

“不用了,我們自己上去就是了。”雁非微微一頷首,便要拾級而上。

“噯,姑娘姑娘”,小二慌忙出聲阻止,“楊爺說了,姑娘回來一定要小的上去通報一聲,姑娘就讓小的先行吧。”

雁非回身問道:“這是何緣故?”

“這……小的就不便告知了。”

雁非扭頭作勢欲走,小二抓耳撓腮好一陣,隻好上前叫道:“姑娘,小的說就是。今兒個下午,有位叫多科奇的多大人來客棧找楊爺,說有要緊事稟告。後來那位叫吉格勒的小兄弟出來告訴小人,楊爺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得打攪,如果二位姑娘回來,定要先行稟告一聲,小的這才冒犯二位。”

雁非看了看卉兒,卉兒會意地拿出一小錠銀子來,“小二哥,現在店裏正忙著,我們回來你剛好去了廚房,沒見著,楊爺那兒,自有我姐姐去應付。”

“哎姑娘,這恐怕……”小二兩眼巴巴地望著白花花的銀子,臉上的表情顯得甚是為難。

“小二哥,我們兩個姑娘家,還能有本事害楊爺不成?你放心好了,有什麼事決不會牽連到你頭上的。”卉兒機靈地又加上一錠銀子。

店小二滿臉堆笑地假意推辭了兩下,便歡歡喜喜地收下了銀子。他衝雁非說道:“兩位姑娘一看便知是出身高貴的富家小姐,長得漂亮,心腸又好,就算小的不通報楊爺,自然也不會有事,那二位就慢請了。”

雁非欠身一笑,移步走上樓去。

“哎呀,雁非姑娘回來了!”雁非和卉兒還沒來得及靠近楊曄的房間,吉格勒的聲音忽然從背後冒出來:“主子主子,兩位姑娘回來了!”

卉兒狠狠地瞪他一眼,心裏暗怪他破壞好事,害得她白白花了銀子,於是沒好氣地說:“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這樣大呼小叫的做什麼?”

吉格勒憨憨地一笑,“主子等了姑娘一天了,這會兒見到姑娘,自然是急著回主子啦。”

雁非收回腳步問他:“七爺找我有什麼事?”

“小的不太清楚,姑娘還是自己問主子的好。”

卉兒白他一眼,忍不住抱怨道:“神神秘秘,不知道幹什麼。”

雁非輕輕嗬斥她一句,推開門走進去。

楊曄坐在桌邊,手裏拿著一封信正讀著,旁邊有一個長著絡腮胡的年輕壯漢,看見她們進來,原本想要說的話半卡在喉嚨裏,憋得滿臉通紅,樣子有些滑稽。

楊曄抬起頭來,對雁非點點頭,示意她在身旁坐下。

卉兒和吉格勒對看一眼,退出房間掩上門。

“雁非,我有話想跟你說。”楊曄把信折好塞回信封,遞還給站在一旁的大漢。

雁非點點頭,垂首看著桌角垂下的流蘇。

“明日我們南下,不再向北。”楊曄語氣堅定地說。

雁非猛然睜大眼睛驚訝地望著楊曄,“七爺不是要北上遼東?”

楊曄深深地看她一眼,然後慢慢地搖頭說:“不,我改變主意了,福建、廣東局勢突變,北上已經沒有必要,我們必須南下。”

“七爺……”

“多科奇,立刻傳令九江統軍,明日一早,我們立刻出發。”

“是,主子。”

“七爺,”雁非揚起臉用篤定的語氣說,“你該讓我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雁非,”楊曄沉吟半晌,仿佛拿定了主意,坦率地對她說:“鄧子龍大將軍以身殉國了。”

“什麼?”

“如你所聽到的,鄧大將軍在與倭寇的海戰中戰死。更讓人感到驚訝的是,鄧將軍手下已經上奏朝廷,將海戰失利的過失全部歸罪於鄧子龍部署不當,甚至還安給他一個叛敵求和的罪名。”他嘴角輕輕一扯,俊邪的臉上漾出一抹漫不經心的笑,陰沉的眸子裏精光閃爍,縱使麵臨這樣的變故也是冷靜如常。

雁非被這個突來的消息驚呆了,她想象不出那樣一個叱吒風雲的人物,轉瞬間就變成了沙場上的森森白骨,茫然間,她隻問出一句:“如維呢?如維怎樣了?我要去見如維。”

楊曄呆呆地看了她好久,沉重的臉色突然間顯得輕鬆起來。

“是嗎?如果雁非姑娘堅持,在下也不會強留。”他閑閑地執起桌上的酒壺斟了滿滿一杯,然後舉杯對她邪邪一笑,“那就讓多科奇送兩位進京如何?”

“七爺……”雁非心中掠過一陣莫名的痛楚,憂傷無奈的眸子裏泛起薄薄的雲霧。

他卻刻意忽略那一聲七爺所包含的心酸無奈,猛地一把將她扯進懷中,低聲調笑著:“不過說實話。雁非,沒有了你這樣的絕色佳人在身邊作陪,我南下的途中,少了不少的樂子。”

他不該是那樣的口氣啊,這比他震怒發火還要讓她難以接受。

她不該北上嗎?她答應過要隨他走到真正戰火紛飛的地方啊!

可是,她怎麼能忘了如維,忘了那些她要如維記得的誓言?難道她和如維曾經有過的美好時光,就因眼前的這個男人這些日子的言語行為而抹滅了嗎?多可怕多可笑,她對如維的感情,竟然是如此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