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少年的話在半路上停了下來,然而轉動慧黠的眼眸,竟然是點頭:“對,沒錯!看你穿這麼樸素,不就是一個小宮女嗎?!”
冰蝶一怔,卻沒有解釋,無奈地點頭:“好好好,你是你的太監,我是我的宮女,我就是想聞聞梔子花,不可以啊!”
少年並未反駁,隻是蒼白的小臉更加虛弱,還不禁輕咳了兩聲。
冰蝶有些不忍,走過去輕輕為他捶捶背,還從懷中取出幾粒丹藥送給他。
他卻古怪的抬手揮開她:“走開!”說完,緊接著一陣劇烈的咳嗽,吐出來的,竟是些許血絲!
冰蝶一怔,趕緊將那些藥丸遞過來,神情執著。
少年還是不肯接藥,用狐疑的眼神望著她。
冰蝶無奈,隻好取了一粒丹藥自己吞下去,然後說道:“這回你信了吧,沒有毒的!”
他眼中有些朦朧的霧氣,接過藥,卻隨手扔得遠遠的,嘴裏還不住地說:“沒有用的,什麼藥也治不好我的病!”
“你……”冰蝶有些生氣。
“我真的很害怕會有人對我這麼好……”少年眼神有些落寞。
冰蝶無語。
“曾經有人對我特別好,卻徹徹底底地離開了我。”少年的唇邊有些苦澀的笑容。
“……?”冰蝶用眼神問他。
“那是我……”少年說不下去了,眉頭顰住,咳出了一大口鮮血!那血濺在白色唯美的梔子花上,於是,淡淡的花香多了一絲血腥……
冰蝶見他暈倒在梔子花樹下,趕緊上前去扶他。
有兩個宮女見狀也跑過來,焦急地呼喚:“王子醒醒,王子醒醒!”
“王子?”冰蝶一怔,他不是小太監嗎?怎麼就忽然變成王子了?
“對啊,晗月公主,他是林源國的七王子——段淩澤,太子段亦風的親弟弟。他身體一直不好,這次特來藍楓國求醫,恰好路過楓陽,便應大王盛請,在王宮居住幾日。”宮女解釋道。
“什麼?……”冰蝶顧不及太多,急忙讓二人將他抬進屋。
段淩澤安靜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得像隨時要死去一樣,他櫻花般的唇已經失去了血色,幽黑的睫毛沒有絲毫的顫抖。這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啊!
“你們快去找禦醫啊,我在這裏照顧他。”冰蝶吩咐道。
二人點頭,便又跑出小院。
室內書架上有很多古書,冰蝶隨手拿起一本,消磨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躺在床上的段淩澤含糊不清地低喃:“不要,不要……”
冰蝶放下書,來到床前,隻見他蒼白的臉上有一層薄薄的汗,口中喊道:“娘親……不要。”
段淩澤的神誌不太清醒,仿佛又回到了六歲的時候:
父親林源王一直都寵愛母後。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母後一看見父王就特別冷淡。那時候,母後對他和哥哥段亦風也很冷淡,她隻喜歡王宮中的梔子花。也隻有在梔子花開的時候,母後才會露出笑容。所以,他和哥哥都喜歡梔子花,因為,他們想看見母後的笑容……
那天,一直十分素淨的娘親,竟然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中卻是空蕩蕩的。母後一反常態,對他和哥哥特別好:教他們讀書,為他們親自下廚,還和他們一起放風箏……
傍晚時,母後把一封信交給他倆,囑咐他們要親自交給父王。這種事,本來就應當由宮女去做,但母後卻非要他們去做。無奈,他們兄弟隻好從命……
父王讀信後黯然的表情,讓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果然,當他和哥哥回到母後所居的**時,發現那裏安靜得有些詭異。除了滿園的梔子花外,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他們推開書房的門,母後不在書房!
他們推開臥室的門,母後不在臥室!
所有房間的門都打開了,仍找不到母後!
最後,在一棵非常隱蔽的梔子樹後,他們發現了母後!隻見她濃密的青絲用翠綠的簪子綰住,蒼白的臉已經顯現出死亡的冰冷……她已經自縊了!但是,母後的唇角竟然上揚著,似乎死亡對她是一種解脫……
段淩澤再也無法忘記母後死時的樣子。他開始變得沉默寡言,冷傲孤僻,不愛與人交流,不僅如此,他還遺傳了母親的虛弱多病,身體越來越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