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一個地方,今天的檢索拜托您了。”
這是一個封閉的房間,沒有門窗,如同須木十三從壁垣中慢慢透出,龍陵的身影邁入牆中隱沒不見。
席重的臉色如常,那張俊美儒雅的臉龐甚至透露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沒有哪一個冥徒膽敢以這種姿態麵對一位主祭冥司,可是龍陵這樣做了,而席重,他沒有絲毫的介懷。因為他,早已習慣。
“龍陵、、、”
明亮堂皇的房間內,席重輕輕靠在身下的紫檀木雕雲龍紋寶座上,右手的指尖極富節奏的叩響著扶手,桌上的康納咖啡還冒著熱氣,隻是下一刻,連同那緩緩升騰起的水霧也化作了一束冰淩。
龍陵換上了一件黑色的襯衫,他的身材無疑是很好的,一米八三的身高肌肉分明卻不顯的笨拙,用如今的一句話來描述可稱得上‘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似是習慣了原先的黑色裝束,所以即便是夏季他的褲子和鞋子也同樣選擇了黑色,好在黃昏臨近陽光已經不複白晝時侯的灼人,此刻行走於路上倒也並不覺得悶熱。
他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告訴司機目的地之後,他的目光下意識的移至後視鏡的位置,而後那棟久違的建築再一次映入了眼簾。
夕陽即將垂入地平線的時候,藍白相間的出租車終於出了城,朝著玉發山的方向急速駛去。
當星空掛滿天空時,出租車在距離玉泉酒店五百米處停下,龍陵付了雙倍的車費後推開了車門。
望著遠處金碧輝煌的酒店身後漆黑幽靜的大山,那天發生的每一個細節都再一次湧現。龍陵深吸了一口氣,雙眸緊閉著仿佛在懷念那一段有趣的過往,再睜開眼時,他的臉色便又恢複了平靜。
他開始朝著山頂的方向走去。
不同於一年多前的倉皇、恐懼,此刻的他如同閑庭散步,無比熟飪的遊走於每一個角落。黑暗再也無法傷害到他,反而因為他的出現而歡呼雀躍。是的,此刻龍陵的每一寸肌膚都能感受到來自四周的善意,那是無盡的亡魂對冥徒發自心靈深處的恭敬。
他走的很慢,一人多高的蒿草叢林從中開辟了一條寬闊的甬道,糾纏於地表的藤蔓樹根隱入了最深的泥土,通往山頂的路上所有的羈絆消失無蹤。夜鶯和烏鴉依舊在頌唱,隻是這一次的歌聲再不是因為死亡。
龍陵終於站在了那個地方,那個他一躍而下的地方。
他張開了雙臂,望向眼前黑色的虛空,感受著那絲熟悉的氣息,低低的說道,
“老朋友,我來看你了。”
保持著雙臂張開的姿勢龍陵俯下身軀再一次躍入山崖,迅速消失於無盡的黑暗之中。
轟
下一刻,剛烈的勁風回旋在山崖峭壁之間發出極為恐怖刺耳的聲響,玉發山方圓五裏內的樹海化為了一股波浪,在這股氣浪的衝擊之下玉泉酒店如同地震,無數的火花從牆壁細縫中炸響而出,所有的汽車玻璃在一瞬間全部爆碎。
所有的光亮完全消失了,人群的驚叫哭喊聲夾雜著汽車的報警聲回蕩在整個玉發山上。
唯一的光源隻剩下月光,所有人都下意識的順著月光所指的方向摸索著前進,然而下一刻,這唯一的光亮卻是忽然被一團陰影覆蓋,所有人都望向了天空,緊接著他們便看到難以置信的一幕。
那是一團黑色的如同火焰一般不斷顫動的黑煙,他不斷徘徊在天際如同一個興奮的孩童,而有眼尖的人借著月光的映照,他們驚恐的指著那其中的物什大喊道,
“天狗食月!天狗食月!那是天狗!”
桀桀
仿佛在嘲笑這群愚昧的人類,那團黑煙中的物什停下了不斷翻飛的身形打了一個響鼻。其身上的人影輕輕拍了拍它的頭顱,下一刻,四朵如同黑曜石般光澤的墨雲憑空出現,而後伴隨著一道輕微的氣爆聲,眾人驚駭的發現月光再次降臨在了這片大地。
玉泉酒店的總統套房,那扇精美的落地窗前,一位滿頭銀發的耄耋老人望著半空中顯化的神跡,喃喃道,
“獄法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犬而人麵,善投,見人則笑,其名曰山渾,其行如風,見則天下大風。”
“人間,要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