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司大人,少爺又不見了。”
須木十三從左側的壁垣中出現,悄無聲息的將冥司大人吩咐的康娜咖啡放置於桌角的一側,這種略帶有一絲葡萄酒香的咖啡一向是他的最愛。緊接著他垂下兩隻寬大的長袖恭身稟報道。
席重把目光從手中的書頁上移開,瞥了一眼身前的這隻除穢,尋常的麵孔蒼白的臉頰再加上沒有眼白的瞳孔,須木十三七尺高的身軀盡數隱沒於青色的長衫之下。他出現之時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因為他始終漂浮於地麵一寸之上。
席重將鼻梁間的玳瑁眼鏡拿下捏了捏眉心,這隻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就好像他戴眼鏡一樣隻是覺得這樣更加符合自己的氣質,否則堂堂的主祭冥司怎麼可能會有出現在人類身上的缺陷。
“既然身在人間就要遵守人間的規矩,你的腳是用來走的,而不是飛。”
鼻翼稍稍翕動,陶醉似得深吸了一口氣,席重微微抿了一口還是滾燙的咖啡,忽然慢條斯理的說道,
“真是、、、活該啊。”
當最後一個字符吐落的時候,須木十三的身軀忽然開始劇烈的顫抖,他的五官在一瞬間全部扭曲,古井無波的臉上閃現出極度的恐懼以及痛苦。
砰
還未來得及慘叫,下一刻他的整個身軀被兩隻蒼白的手掌從胸腔部位蠻橫的撕開,兩側身軀在分離的同時化作了一捧黑色的煙霧。
席重看著仿佛自黑暗中出現的人影,微微搖了搖頭。
“罪不至死,可惜了。”
“規矩,就是用來遵守的。這也是您教我的第一個規矩。”
黑袍下的聲音低沉且平靜,
“況且他原本就不是一個生命,既然沒有活,那麼何來的死。”
席重的目光從他臉上掠過,滿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不打算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下去。
“食鯪族的餘孽已然被鎖定,在計劃正式啟動之前,你還有兩天時間,在這期間我準許你自由行動。現在距離入夜還有兩個小時,今日的言芴仍舊還是交由你去檢索。完成之後,接下來的兩天你可以不用呆在這裏。”
黑袍下的人影微微顫抖了一下,隻是還不待他開口,席重卻是將手中的咖啡輕輕放下,不耐煩的一揮手,
“既然回到了人間,就要把自己當人。雖說你是我的冥徒,但是誰也否認不了你人類的身份。從現在起,恢複你的本來麵目。”
隨著他的動作,那一襲黑袍開始變得透明,乃至於到了最後完全消失,而他的臉終於被看清。
這是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龐,蓋住額頭的劉海之下是一雙冷峻的瞳孔,鼻梁高挺但卻不顯得陰翳,嘴唇削薄且沒有血色,雙頰的顴骨微微高聳。緊身的黑袍之下他隻穿了一條褲子,於是整個身軀完全暴露在視線中。
也許是終日籠罩在黑暗中的緣故,他光滑的肌膚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晰白,青色的經絡依稀可見,攀附在棱角分明的肌肉上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震撼。
他的胸膛很詭異的沒有起伏,而在近乎過去十秒鍾之後,忽然出現了一團銀色的碎星般的光亮。
砰
強有力的心髒跳動的聲響,帶起的卻是一團銀河般璀璨的光,如同煙花忽然炸開,而後順著無數經絡血管蔓延至四肢百骸。
“這就是你所說的人?”
沒有了黑袍遮身,所有的一切都蕩然無存,暴露在燈光下的少年模樣的人指著自己的胸膛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
“如果這被稱之為人,那我寧願選擇死。”
“對於人這個身份無論你接受與否都無所謂,隻要我知道你,池夏,是我的冥徒,這就足夠了。”
席重看著他的身軀,雙手交叉手肘撐在桌麵上手背抵在下巴的位置,眼神中是掩飾不住的欣賞。
“我的名字,請記住——龍陵,我是來自黃泉海河的龍陵。”
自稱龍陵的青年認真的看著席重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
“池夏這個名字在墮入冥間的同時就已不存於世,如今站在您麵前的是來自第二冥間第三主祭冥司的冥徒——龍陵!”
他轉過身去,於是後背中央的那道血紅色的龍紋完全呈現在了席重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