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父親,在沒有答案、沒有未來可參照的情況下,我或許也會像他一樣,拚盡全力去賭一個希望,哪怕希望再渺茫。”
想到這裏,陸澤庭的神色變得更加平靜。
父親需要的不是批評,而是點撥,是能讓他看到更遠處局麵的光亮。
“爸,我理解您的堅持。可是如果換個角度呢?也許廠子的生路,並不是這些人帶來的那筆錢。”他頓了頓,目光更深,“您願不願意,聽聽我的建議?”
“你又想說什麼?”
“眼下最重要的,是兩件事:第一,斬斷蛀蟲,讓廠子止血。第二,重新找到市場突破口。”
“斬斷蛀蟲?”
陸東明疑惑地看著他:“你以為我不知道那些人是什麼貨色?可沒有他們,貸款從哪裏來?廠子怎麼周轉?”
“我知道他們現在看似不可或缺,但那隻是您沒有抓到更安全的籌資辦法。”
陸東明皺眉沉思,卻沒開口。
陸澤庭見狀繼續說道:“至於第二件事——機械廠的轉型。您一直把目光放在傳統農機上,但這個市場早就被瓜分得差不多了。我們現在的設備陳舊,工藝落後,光靠咱們自己,已經不可能打出優勢。”
“那還能做什麼?”
陸東明的語氣雖然強硬,但眼神中帶著些許動搖。
“汽車零部件。”
陸澤庭堅定地說道:“這是未來的大方向。國內市場開始對小型汽車有了需求,很多廠商缺乏穩定的配件供應。我們可以用現有的機械設備,調整生產線,從低端零部件切入這個市場。”
這番話讓陸東明徹底愣住,他從未考慮過這種方向。
“你怎麼知道這些?”
他目光狐疑地看向陸澤庭。
“我研究過市場,了解過趨勢。”
陸澤庭並未顯露太多,隻是繼續推進:“現在很多汽車廠在籌建,特別是南方沿海地區,機會很多。與其死守農機市場,不如趁早調整思路,這才是廠子的出路。”
“調整生產線?那要多少錢?”陸東明不由得問道。
“短期內不需要大改動,先把設備用在能兼容的零部件生產上,成本控製在可承受範圍內。等有了資金流,逐步升級技術。”
陸澤庭語速緩慢,卻邏輯清晰:“至於資金問題,我會去聯係更可靠的渠道,而不是繼續靠這些人。”
陸東明沒再接話,而是陷入了沉默。
他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麵,目光複雜地看著眼前的兒子。
他原以為兒子依舊是那個隻會拍腦袋做決定、還沒真正經曆過生活磨難的年輕人,卻沒想到,他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震驚在心底蔓延,甚至讓他忽略了方才的憤怒。
他從未想過,這個一直讓自己操碎了心的兒子,竟然會看得這麼透徹,會用如此冷靜卻又刺骨的話指出問題的本質。
這不該是他印象中的陸澤庭。
“爸,給我三天時間。”
陸澤庭補充道:“如果我找不到可行的資金方案,或者無法拿出具體計劃,您再按照自己的方式繼續。可現在,給我試試的機會。”
陸東明目光中閃過一絲猶豫。
他對兒子的話還無法完全信服,但眼前這臭小子確實與以往不同。
“你……真有辦法?”
他的聲音低了幾分,透出不確定。
“有!”
陸澤庭沒有再解釋,隻是點了點頭。
他明白,再多的言辭都比不上事實。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用實際行動打破父親的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