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慘的日子也在回家的那一年開始了。
入冬後的一個夜晚。
晚飯後,媽媽帶著妹妹韓雪去裏屋整理床鋪準備先睡,爸爸找來外套,領著韓冰要出去,跟媽媽說:“你們先睡吧,我領著東東出去一會兒。”
“外麵那麼冷,別讓東東出去了,明天還得上學呢。”
媽媽坐在被窩裏抱著韓雪。
“一會兒就回來!”
說完拉著韓冰出去了。
走到院子裏,韓冰還聽到媽媽說讓早點回去。
韓冰相信爸爸說的,答應媽媽說:“好的!”
爸爸沒別的事,是去打麻將。
屋子裏擺了三張桌子,好多人抽煙把屋子裏整的煙霧繚繞的。
韓冰受不了煙味,中間跑出去門口好幾次,也拉著爸爸的手,說要回家,得到的回答一直是一會兒就走!
這一會兒差不多又到了午夜。
最後韓冰實在是困得不行,拽著爸爸死活都要走,就這樣,爸爸還是繼續,直到結束了那一局,很不情願地拉著韓冰離開了。
路上還一直數落韓冰。
到家後。
擔心吵醒媽媽和妹妹,趁著月光,韓冰輕輕地脫了鞋,剛爬上自己的小竹床,被爸爸拉了起來:“你去那屋拿點玉米芯,過來咱倆烤火,暖和一會兒。”
韓冰不想去,可害怕不聽爸爸的話,又要挨打,就下了床。
爸爸把放在門後麵的火盆拿了出來,其實就是一個破舊的鐵鍋,底部掉了一塊。
點了一支煙,坐在那兒等著韓冰拿玉米芯。
手太小,一次也拿不了幾個。
韓冰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
再一次抱著玉米芯兒過來的時候,在火盆旁邊,韓冰踩到了滾落在地上的玉米芯兒,腳下一滑,整個人趴倒在火盆裏。
火盆裏是爸爸剛點著的玉米芯兒。
韓冰的左臉,硬生生的磕在火盆的邊緣上,刺骨的疼痛讓韓冰‘哇---’的一聲叫了出來,雙手捂著臉蜷縮在地上。
爸爸站起來抱起韓冰。
一直問:“磕到哪裏了?”。
媽媽驚醒後跑了出來,從爸爸手裏接過韓冰,拉開韓冰的手一看,韓冰肉嘟嘟的小臉上滿是血,傷口的肉往外翻了起來。
因為在顴骨上,離眼睛比較近,媽媽以為傷到了眼睛,來不及質問爸爸,抱著孩子往村裏唯一的一個醫務室跑去。
媽媽好不容易叫醒了平日裏韓冰要叫爺爺的大夫。
人家很不耐煩這麼晚被吵醒,媽媽苦苦的哀求大夫看看怎麼回事,趕緊包紮一下,是不是傷到了眼睛,傷的嚴重不嚴重等等。
大夫就著手電的光,拿開媽媽的手,看了看說:“沒事,血已經止住了,沒有傷到眼,回去用創可貼貼一下,明天再說。”
“要不現在給他縫兩針吧。”
因為傷口在臉上,媽媽擔心以後留下太大的疤痕。
“不用縫,小孩子傷口長的快,長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無論媽媽怎麼求,怎麼說,大夫都說沒事、不礙事。
沒辦法,媽媽抱著韓冰回去了。
安置好韓冰睡下,媽媽開始質問爸爸,韓冰聽得清清楚楚,從一開始的質問,變成了爭吵,到最後爸爸又打了媽媽。
韓冰躺在床上,忍著疼痛和憤怒,緊緊地閉著眼睛、攥著拳頭。
恨不得那一個瞬間自己能馬上長大,可以保護媽媽。
可此時此刻的韓冰,隻有咬著牙,讓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
第二天一大早,媽媽抱著韓冰去醫務室換了藥,做了包紮。
痊愈後。
在韓冰的左臉的眼睛下方,很明顯的一條疤痕,再也沒有消去。
也是這條疤痕,打消了韓冰原本應有的自信和陽光,開始慢慢自卑起來。
從那以後,韓冰沉默了很多。
害怕見人,害怕跟別人麵對麵的說話。
平常的周六周日,都會等洗漱完換好衣服,帶著妹妹出去玩的韓冰,現在也隻是帶著妹妹韓雪在院子裏玩。
除非不得已的情況下,韓冰會出去外麵!
一樣的很少說話。
第二次最痛的一次意外,是第二年的夏天。
那時穿的都是塑料的涼鞋,不知道怎麼回事,有一邊斷了,為這韓冰還挨了一頓打,說韓冰不好好愛惜東西。
當時家裏窮,沒有去買新的。
爸爸領著韓冰去廚房,用農村翻烙餅用的工具,是一個條形的鐵片,等燒熱燒紅了以後,把斷裂的地方重新粘起來。
爸爸粘了一下,順手遞給韓冰,說讓韓冰先拿著。
韓冰並不知道怎麼拿,是拿哪裏。
伸手就抓上了燒紅的那一端,一陣鑽心的疼痛讓韓冰越抓越緊,手上鮮嫩的皮膚被燙了兩條焦皮,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才慢慢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