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也”出獄的當天,獄卒回到家時,其妻對他說:“昨晚將近四更時分,有人來敲門,我開門一看,並不見一人,卻有一個包裹放在門口。黑暗中有人輕聲說道:‘這是酬謝你家丈夫的,不要張揚出去,快拿去吧’我打開包裹一看,裏麵都是金子。”獄卒這才明白,原來他看管的那個賊果然就是“我來也”。
由此可見,這“我來也”確實是個神偷,而且還是個義盜,此時也是為了義來助武勝。武勝聽了他的計策後,連連稱妙。
這天夜裏,“我來也”偷偷潛入齊軍營地,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一個營帳偷了回來。次日,武勝派人把偷來的營帳送還給張離,張離吃了一驚。第二天晚上,“我來也”又把張離的枕頭偷了回來,次日,武勝又公開送了回去。第三天晚上,“我來也”甚至把張離的發插也偷了過來,武勝依舊讓人將其送了回去。這時候,張離已被嚇得跟丟了魂兒似的,心想:再這樣下去,我的腦袋豈不是也要被偷去了嗎?於是他急忙下令班師撤退。
武勝起義後又逼退齊軍的消息不脛而走,周邊州郡不斷有奴隸、貧苦農民等起義響應。羽州太守牛平怒不可遏,他先撤了張離的職,然後親自率三千人馬再次前來鎮壓。武勝等人得到消息後,認為小小白土縣城根本擋不住此等規模的軍隊,於是決定棄城而走。但在走之前,他們還施了一個金蟬脫殼之計。
這日,霧氣頗重,牛平率著大軍氣勢洶洶地向白土城殺過來。到了離縣城約一裏地,他隱隱約約望見城樓上有士兵打著旗子在巡邏。“還敢出來巡邏,看老夫怎麼收拾你們。”言罷,牛平把手一揮,身後三千名齊兵如潮水般湧向前去,放箭的放箭,撞城門的撞城門,爬雲梯的爬雲梯。過了老半天,那爬上城樓的士兵大喊道:“城中沒有守兵,隻有一些毛驢,那些巡邏兵都是假的!”“什麼?”牛平大驚,忙讓裏麵的士兵開了城門。他迅速跑到城樓上,果然看見幾隻毛驢在走來走去。原來武勝當初走時,把這幾隻毛驢牽到城樓上,稍加訓練,讓他們在城樓上來回巡走,又用草紮成草人,綁在驢背上,並在草人身上插好旗幟。這樣一來,毛驢在城牆上走個不停,齊軍望見“人”和旗幟不斷移動,以為武勝還在城中,便徒然發起了進攻。此時,牛平看著眼前的毛驢,羞憤不已,大叫著一定要將那幫奴隸碎屍萬段。
撤出白土縣後,武勝自知力量單薄,不足以成大事,便決定派出使者召集羽州及其周邊州郡的起義隊伍,約定三月十六,在羽州北麵著名的死火山——翼山彙合。就這樣,數十名亡鬥奴使者離開了大部隊,奔向四方,去聯絡各地的起義隊伍。那餘下的亡鬥奴們則跟著武勝直奔翼山。而與此同時,牛平懸賞一千兩黃金通緝武勝,很快,各個城池都有了他的通緝頭像。
這天晚上,武勝帶領起義隊伍躲過敵人的搜索,來到盧江渡口邊。過了此江就是梅林縣,到了那裏便可補充些給養,並召集更多的奴隸和農民起義。可是在這半夜裏,到哪裏去找船渡江呢?“嘩——嘩——”江水在流動著,忽然邵拓過來報告:“聽,江邊有船!”武勝伏地細聽,果然有船幫撞擊岸堤的聲音。楊翔也仔細地觀察了一番,然後對武勝說:“這裏是渡口,大凡渡口肯定設有關口,我看那船邊恐怕有伏兵。”翁斌走上來,把手一擺,說道:“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讓我帶頭去奪船。”武勝搖搖頭,道:“不可!子騰說得對,說不定那船就是敵人的誘餌。我們過去,正中其下懷。”“那怎麼辦呢?到了天亮,我們就更難渡過江去了。”邵拓著急地說。武勝沉默了片刻,末了,突然說道:“快綁我武勝過關口!”亡鬥奴兄弟們都嚇愣了:誰能幹出這種出賣大哥的卑鄙之事!武勝見大家不理解他的話,就笑著解釋道:“我武勝的人頭值一千兩黃金,這可是個大數目啊!如果你們把我送到敵人麵前,他們還不高興壞了。到時,他們必定會放鬆警戒,如此一來,我們便可出其不意地拿下渡口了。”一番話說得大家疑雲頓消,連連點頭稱妙。
一切準備就緒後,大家故意咋咋呼呼起來,渡口附近果然響起了放箭的聲音。齊國士兵拿著砍刀和弓箭封鎖了渡口和大路。楊翔向伏兵埋伏處高聲叫道:“別放箭了,我們是東村的農民,我們抓到武勝啦!”伏兵頭領在埋伏處喊道:“把武勝押過來!”這群“農民”押著五花大綁的武勝走了過來。伏兵頭領點了一隻油燈,對著武勝照了照,又對了對手中通緝令上的武勝畫像,頓時興奮起來:果真是武勝!他也顧不得細想,叫這幫“農民”再靠攏過來。當這些“農民”登上岸後,武勝立馬擺脫了活扣著的繩子,然後迅速抽出放在背後的短劍,架到了伏兵頭領的脖子上:“不要動!”頭領驚恐不已,忙喊“饒命!”那旁邊的亡鬥奴們也馬上奪下其他齊兵手中的砍刀和弓箭,徹底製服了他們。就這樣,武勝用計輕易地拿下了渡口。
解決了那些齊兵後,起義隊伍順利地到達了梅林縣。梅林縣是個小縣城,武勝等人很快便趕走了城中的守衛齊兵,解放了城中的奴隸。他們又抓了當地的豪紳,將其農田和糧食分給了農民。如此一來,奴隸和農民都歡喜不已,紛紛表示要加入起義隊伍,於是隊伍便得到了進一步的壯大,達到八百餘人之多。
話分兩頭,卻說當初牛平因張離敗績,撤了他的職,這都尉的職位因此就空了出來。直到最近,牛平才終於選了個叫王福的來接任。王福得知起義隊伍聚集在梅林縣後,馬上率領一千人馬殺了過來。武勝得到這個消息後,說:“好啊!來得正好!”隨即把楊翔等幾個骨幹找了過來,作了一番具體的戰鬥部署。過了一會兒,去找船隻的邵拓回來了,一見武勝就說:“大哥,我來遲了。”武勝笑道:“正是時候,我正等你咧!船呢?”“都搞到白練河這邊來了。隻等你一聲令下,便將其沉入水底,讓齊兵在對岸望河興歎吧。”武勝卻說:“不!去接他們過來。”“接誰?”邵拓不解地問道。“接王福的人馬。”“大哥,這是怎麼回事?你把我邵拓給弄糊塗了!”武勝如此這般地跟邵拓說了一遍,他聽後,哈哈大笑道:“好,就照大哥的意思辦。”
且說武勝抓到的豪紳中,有一個叫趙霸的。這趙霸自從被武勝扣押後,心裏總是七上八下,時時害怕人頭搬家。這日,他見看守他的亡鬥奴換了人,心裏不覺一喜。為何而喜?因為原先那個亡鬥奴鐵麵無私,求情不買帳,許官遭白眼,送錢挨頓罵,這下見換了人,心想可以再試一試,畢竟沒有那麼多人視富貴如浮雲。於是,他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哀求那新換來看守他的亡鬥奴:“這位賢弟,隻要你放了我,你要什麼東西,我都可以給你。”那個亡鬥奴一開始並不答應,但也不駁斥,等趙霸三番五次地求情之後,他才遲疑地說:“即使我有心放你,你這個打扮也走不脫啊!”趙霸一聽,心想:口氣鬆了,有戲!於是忙說:“這個好辦,隻要賢弟你能幫我找身合適的衣服即可——這裏是一點小意思。”說著,把藏在身上的金戒指摸了出來,恭恭敬敬地遞了過去。那個亡鬥奴隻瞟了一眼,說:“我那裏有一身破爛的衣服,隻怕你不愛穿!”“哪裏哪裏,越爛越好,越爛越好。”趙霸欣喜不已,心想:成了!很快,那個亡鬥奴便找來了一身爛衣服,遞給趙霸,說:“試試看合不合身,快!”趙霸趕緊換了衣服。那亡鬥奴一看,合身是合身,隻不過臉太白,手太嫩,怎麼看都覺得別扭,這可如何是好?趙霸眼珠子一轉,想到了個點子,就是拿鍋底灰擦一擦,這樣就變黑了。
喬裝打扮一番後,趙霸就由那亡鬥奴帶著,穿大街,走小巷,直奔白練河邊。他那破衣背後有一塊大白補丁,特別惹眼,老遠就能看得見。一路上,趙霸眨巴著老鼠眼,東張西望,看見亡鬥奴正在離開縣城,心中暗喜:“看這樣子,應該是齊兵要打過來了,真是如此,我趙某人就有救了!”想到這裏,他試探地問那亡鬥奴:“戰事很緊張吧?”那亡鬥奴說:“不要亂講,新上任的都尉王福已經到了對岸了。”趙霸喜滋滋地說:“賢弟,你救了我,我決不會虧待你的。我認識王都尉,隻要你把我送過河去,我一定會重重報答你的。”那亡鬥奴說:“我不是圖你幾個錢,而是想做件好事!”“好,做好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賢弟你看,船!”幾隻空船正靠在河邊,沒人看管。趙霸高興地脫口說道:“真是天助我也!”那亡鬥奴卻淡淡地一笑,說:“好。接下來你自己就可以駛船過去了,我要回去了。”“慢!”趙霸忙扯住他,說:“賢弟,送我過河吧。我不會駛船。”“不,我不去了。”“賢弟,去吧,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嘛!”“河對麵都是齊國的士兵呢!”“包在我身上。”“兩軍陣前擺渡,這可是個玩兒命的活啊!”“隻要你能送我過河,我保證你下半輩子吃穿不愁。”那亡鬥奴想了想,說:“好吧,我幫你幫到底。”於是,他帶著滿心歡喜的趙霸上了條空船,駕著它向河對岸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