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上官鴻找曹元詢問道:“郎中在檢點尊兄遺物時,可有發現什麼可疑物品?”曹元回答:“刑部汪堂官比我先到蓬萊郡,因此家兄所有的帳冊文書都已被封回天佑,僅存幾件常用衣服,我身上這件便是其中之一。”此時穿在曹元身上的是一件長袍,看起來已經十分陳舊,而且在下擺處還打了塊顯眼的補丁。上官鴻心想:衣服容易破損的地方一般在領、袖處,但這塊補丁卻打在不易磨損的下擺處,真是奇怪!於是他請曹元換了一件其他衣服,然後自己拿著那長袍仔細琢磨起來。上官鴻很快便發現,那塊補丁不僅縫得不是地方,而且縫得十分粗糙,他輕輕一拉,補丁就被扯了下來。他下意識地將那補丁翻過來查看,發現那背麵赫然畫著一根長杖,並且這不是一般的長杖,而是東皇教的天杖。“這根天杖一定有含義。”上官鴻跟曹元說道,“尊兄在任時必然察覺了什麼,他畫這根天杖是在為後任者提供線索。”但這根天杖到底有什麼隱含的信息呢?上官鴻百思不得其解,於是讓曹元潛回天佑,查看被帶回天佑的曹郡守的帳冊文書,希望從中能找到有用的內容,他自己則在蓬萊郡繼續查案。
上官鴻心想:既然曹郡守提供的線索是一根天杖,那就應當到東皇廟去查訪。而蓬萊郡最著名的東皇廟便是城東的白馬東皇廟。這天,該廟的慧能天師見太守上官鴻駕到,殷勤地接待著。慧能雖已年過六旬,但卻十分健談。他對上官鴻說:“我皇慈愛,庇護一方,多次顯靈,天山主廟也欲請去供奉,故而小廟日夜施工,趕塑一尊新的東皇神像。”說著,用手向偏殿一指,那裏有若幹工匠正在塑造那尊神像,泥胎已成,隻待裝金修飾了。慧能又說:“待神像運送之日,務請上官使君主持盛典。”上官鴻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之後他同慧能又坐著聊了許久,但始終都沒有得到一些有用的線索。於是上官鴻便想告辭回府。慧能起身道:“老朽腿腳不便,恕不相陪了。”由於過於匆忙,其身子一個踉蹌,搖搖欲倒。說時遲那時快,隻見他急忙從座位旁拿起天杖,支撐身子,這才站穩了腳跟。上官鴻見了,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問號:那畫中的天杖會不會指的就是慧能的天杖,莫非他與曹郡守之死有牽連?
帶著這個大大的問號,上官鴻回到了郡衙。這時,有隨從向他報告:“稟主公,蓬萊口岸黃金走私猖獗。”說著,那隨從呈上一條黃金,繼續稟報:“這是在碼頭附近撿到的,想必是走私犯匆忙中所丟失的。”上官鴻接過那黃金來看,發現其形狀是細而長的圓柱體,與一般看到的金塊、金元寶大相徑庭。這時,他恍然大悟地“唔”了一聲。
幾天後,白馬東皇廟的慧能天師送來了請柬,說是新神像已經塑成,即將運往天佑,請上官使君查驗送行。上官鴻如期來到蓬萊碼頭,那裏已聚集了許多善男信女,而那尊新神像也已從白馬東皇廟用八抬大轎抬到了臨時搭成的神台上。慧能天師手握天杖,神情莊重地站在一旁,隻等上官鴻主持完盛典,便要將那神像登船發運了。上官鴻來到神像跟前仔細查看一番後,突然轉過身來,對台下聚集的百姓說道:“這尊神像塑工太過粗劣,若將其運往天佑,定要損我蓬萊之聲名!”百姓聽後,頓時嘩然。此時上官鴻抽出佩劍,用力向神像連砍了好幾下,頃刻間,那神像便出現了條條劍痕,但並不見泥土飛落,而是越發顯得金光燦燦。眾人都已看清,原來這神像並非泥塑,而全是黃金鑄造而成。上官鴻繼而一把拿過慧能手中的天杖,拔去杖頭,露出了空心的杖柄。他對慧能大聲喝道:“你還有何話可說!”慧能羞慚滿麵,啞口無言。上官鴻當即將他帶回衙門。在嚴厲的審訊下,慧能不得不供認了走私黃金的事實:從島國日櫻運來的黃金,先在船上被打成細長條子。之後,廟內弟子到碼頭購買糧食和蔬菜時,將金條裝入空心的天杖,然後運回廟裏積累起來,最後用這些黃金鑄成神像,運往天佑牟取暴利。這事已被曹郡守發現端倪,因此慧能便指使漆工用檁梁藏毒的手法害死了他。此案之所以久久沒能查出來,除了慧能本人陰險狡猾之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便是他有一個同夥。而這個同夥正是從天佑來蓬萊檢察曹郡守之死的汪堂官。
至此,曹郡守中毒身亡的案子算是徹底水落石出了。鬆了一口氣的上官鴻一看農曆,見離母親生日隻有一天時間了,於是又急忙趕回了墨眉郡,並將案件處理的經過與結果告訴了母親和妹妹。兩人聽後不禁為曹郡守死於謀殺而吃驚不已,同時又為案件得到最終查明而感到欣慰。
這天是農曆二月十八,也是上官鴻母親的生日。因為林氏不喜歡吵鬧,所以她隻跟她兒子和女兒一起過這生日。但事實上,她心中還盼著另一個人的到來。“娘,這是鴻兒親手做的醉蝦,您嚐嚐看。”上官鴻夾起一隻肥美的蝦送到他母親的碗中。“娘,這是晴兒親手做的紅燒鯉魚,您也嚐嚐吧。”上官晴也夾了一條鯉魚尾巴送到她母親的碗裏。“好!好!好!你們倆做的菜,我都來嚐嚐。”見自己的兩個孩子這麼孝敬自己,林氏樂得是合不攏嘴。正當她吃著蝦和魚時,忽然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少女的聲音:“娘,詩兒來晚了。”上官鴻循聲看去,吃了一驚,竟是秦嵐公主。“哎呀!我的好兒媳婦啊,你可終於回來了喲!”林氏見秦嵐公主來了,開心得不得了,忙叫仆人再上一副碗筷,並指著上官鴻旁邊的位子說:“坐這兒,坐這兒。”看到這婆媳和睦的場麵,上官鴻一時竟懵了。原來當初他和秦嵐公主結婚時,因林氏腿腳不便,且他也有意不讓其母見秦嵐公主,所以兩人一直都未曾見麵。然而自從上官鴻再次去討伐樂起後,秦嵐公主便有心想見見她的這個丈母娘,於是跟上官晴商量後,一同來了墨眉郡,終於見到了上官鴻的母親,圓了她的心願。林氏見她漂亮乖巧,知書達禮,更重要是對自己像親生母親一樣孝順,對晴兒也像親妹妹一樣愛護,因此十分喜愛這兒媳婦,留她在墨眉郡住了好長一段時間。後來秦嵐公主聽說臨淄王宮發生了大火災,燒毀了龐大的飛熊殿,連她父王也險些葬身火海。因此,她不得不告別了林氏和上官晴,先趕回臨淄看望父王,並約定在林氏生日這天再回來一起慶生。此時,她正好趕上壽宴開始,林氏見了,欣喜不已,忙喚她來坐。秦嵐公主見丈母娘招呼,也便滿心歡喜地坐到了上官鴻的身邊。“詩兒,你父王不要緊吧?”林氏關切地問。“父王沒有被火傷到,隻是前段時間,他一直在為燒毀了飛熊殿而感到痛惜。不過後來袁右相找來了全國最好的工匠來重建宮殿,相信很快能讓飛熊殿再立起來。”秦嵐公主答道。“那就好,那就好。”說著,林氏夾起好大一隻醉蝦,放到她的碗裏。秦嵐公主見了,忙說:“娘,詩兒吃小的就可以了。”“這蝦是鴻兒做的。”說著,林氏又夾了一大塊鯉魚肉放到她碗裏,“這鯉魚是晴兒做的,都很好吃,快嚐嚐。”“謝謝娘。”秦嵐公主看了眼上官鴻和上官晴,笑著對林氏說道。“傻孩子,都是一家人了,不許再這麼客氣。”林氏假裝生氣地說道。秦嵐公主笑著“嗯”了一聲,然後便美美地吃起了碗中的魚和蝦。林氏見了,又樂得笑開了花。
在一旁的上官鴻為其母與秦嵐公主之間的婆媳關係如此親密而大感意外,直到後來他向秦嵐公主問起此事,才知道了其中的緣由。而在另一邊的上官晴則從秦嵐公主剛進門時起,便不高興了,後來見她坐到上官鴻身旁,母親對她又這麼好,心中更是惱火。一直到壽宴結束,她都沒跟秦嵐公主說過一句話。細心的林氏注意到了這一情況,於是在飯後,她便叫上官晴來幫她更衣,並借機在更衣室裏教訓她這女兒:“晴兒,你嫂子待你如親妹妹一般,而你怎麼一直待人家跟冤家似的。今天更不像話,她父王的宮殿被燒了,你嫂子還堅持過來給我慶生,你也不跟人家聊兩句,關心關心她。娘平時怎麼教導你的。”“娘,我……”此時的上官晴對秦嵐公主的感覺是雙重的醋意,但她又不好提自己跟她哥哥的事,於是便說,“娘隻對嫂子好,不再疼晴兒了,我心裏難過嘛。”聽了這話,林氏皺緊的眉頭頓時便舒展開了,笑著把她女兒摟在懷裏:“傻丫頭,娘會不疼你嗎?娘最操心的就是你,長這麼大了還這麼傻。”言罷,又在她女兒的頭發上吻了一下。母愛是偉大的,上官晴的心情也因此好受了許多。後來她還乖乖地聽母親的話,給她嫂子端了一杯熱茶。秦嵐公主見了,忙笑著接過來,並說了聲“謝謝晴兒妹妹”。在一旁的林氏看到這情景,也欣慰地笑了。
在墨眉又住了幾天之後,秦嵐公主說她跟父王約好回臨淄的日子到了,而上官鴻也要趕回去見齊景王,於是兩人收拾了行李,帶了些隨從,準備一起出發。那上官晴也想一起跟著去,卻被林氏留住,讓她陪自己再住一段時間。在路上,坐在馬車裏的上官鴻看著依偎在自己身旁的秦嵐公主,不禁想起了那天壽宴之後的深夜裏,母親跟他說的一番話,這番話讓上官鴻著實有些糾結。到底林氏對她兒子說了什麼使其糾結的話?欲知詳情,請聽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