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仙在這裏天天帶花去看鍾一,天天發呆,淚眼朦朧。我們怕琴仙就這樣憂傷著永遠走不出來了,打電話給琴仙的媽媽勸她回哈爾濱,讓她慢慢忘記鍾一,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她媽媽給她打了很多次電話後,琴仙終於答應明天回哈爾濱了。
琴仙正在整理東西,她把鍾一的衣服、飾品、相片、叮當貓等等很多東西裝進皮箱裏,直到再也裝不進去,就把她自己的衣服拿出來,把鍾一的東西裝進去。我看著她這樣做,轉身,淚水落了一地。我們明知道她根本就忘不了鍾一,還硬是把她趕回哈爾濱逼她忘記鍾一,我知道這樣殘忍,但是為了她的將來能快樂,我們必須這麼殘忍。
琴仙上飛機,回過頭來看我和展翼,又看看遠方,眼神渺茫,輕輕地說:“記得我第一次去哈爾濱的時候,是鍾一來送我的。”然後勉強苦笑了一下,轉身進機艙。我知道她轉身之後會哭,會心痛。我和展翼聽她這麼說,淚水浸滿眼眶。
琴仙剛回到哈爾濱就有一場時裝表演,琴仙是模特兒,必須參加。那場時裝表演我和展翼在家裏看現場直播,以前自信高傲的琴仙,現在擺在她臉上的是冷漠,但是她還是表現得很出色。表演結束後,很多記者爭相采訪琴仙,她卻一言不發,甩開人群就走了。有一個記者就拿著話筒講:“今天這場表演相當精彩,尤其是琴仙小姐、某某小姐、某某小姐,但是琴仙小姐卻一反常態,表情冷漠地甩開我們記者的采訪走了。聽後台的工作人員和其他模特小姐說,琴仙小姐從重慶回來後,不言不語,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有人說她失戀了,有人說她耍大牌,究竟是什麼原因,現在尚且不知道……”
琴仙不僅要承受鍾一死去的重大打擊,還要承受媒體的猜疑,她在哈爾濱肯定很難過,她的天空肯定很陰霾。我可以看到琴仙今後的生活,她眼神憂鬱,神情冷漠地看花開花落。
夜深人靜,人就會胡思亂想。我想到四年前鍾一和千格晚上十點還抱著奄奄一息的小狗讓我們幫她們養,結果小狗死掉了,我們騙它們說小狗的媽媽把它帶走了,她們好高興;想到我教她們拿槍,我怕有一天我們遇到麻煩給她們槍都不會用;想到我聽信智即靈打鍾一一巴掌,她流了很多血,看見石子路上她那刺眼的血滴,我無限後悔;鍾一對我感到恐懼,我讓慕言叫鍾一來我們家,騙她說展翼不在,我想和她道歉,她卻急急地跑了,從那時候起,鍾一的眼裏開始有深藏的憂傷,她的世界開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而我和展翼幾乎一無所知,一直以為她生活在搖籃裏。我和展翼一直不知道鍾一的父母不和,她在家裏感受不到溫暖,所以很多次她任性的時候我們都不寬容她,我們怕太多的人愛她把她慣壞了。現在我們才知道她在父母那裏感受不到愛,所以向我們索取更多關懷,而我們卻不給;才知道鍾一一直很懂事而且一直深深受傷害。看到她在日記裏寫她很多個夜晚默默流淚很多個夜晚失眠,想到她曾經的無助和絕望,我痛徹心扉。我和展翼一直自認為很了解鍾一也給了她很多愛,認為她一直都生活在幸福的空氣裏,想不到她竟然獨自承受那麼多的痛苦。鍾一的父母和好了,真的應了她在日記裏寫她死了她父母才知道感情無價,真是天意弄人,鍾一竟然這麼可憐。
很多次展翼都看著鍾一一直想要而他不給的那兩隻叮當貓發呆。記得鍾一每一次鍾一來我們家都央求展翼把那兩隻叮當貓送給她,但是展翼一直都不給。在我們準備去廣州的時候,展翼說要把它們送給鍾一,但是我們走得太急,忘記了。展翼說回重慶後就把它們送給鍾一,她肯定很高興,但是現在想送都沒機會了。展翼在一隻叮當貓的身上刻下鍾一的出生年月日,在另一隻的身上刻下鍾一去世的年月日,把它們放在床頭,天天看,看後就流淚,經常說鍾一還沒滿二十歲,上天讓她在這個世界上停留不到二十年。我和展翼不在吃紅燒排骨,也不在喝無名湯,我們怕想到鍾一和千格,想到她們,我們食不下咽。我們還沒有告訴清辭和錄鑒鍾一死了,不知道怎麼啟齒,不敢啟齒。
很多次我去看鍾一,在很遠的地方就看見默常致站在鍾一的墓碑前看鍾一的相片,每一次都一動不動地看了很久很久才離開。我也看見業權、知會、慕言、席君爵、智即靈、成因橋等等去看鍾一,她墓碑前的花一簇又一簇。今天我去看鍾一,看見許加選和越釋哲坐在鍾一的墓碑前說話。
越釋哲說:“如果我知道我的病能治好,我絕對不會把鍾一讓給你,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她,我會信任她,守侯在她身旁,讓她感受到溫暖。”
許加選說:“鍾一的日記裏有一句話,‘在我建立的帝王國都裏,經營曠世真情’,這是她的真實寫照。以前我不明白她的感情至真至純,三番五次懷疑她,甚至還懷疑她和千格同性戀,讓她傷透了心。現在才明白,可是我永遠沒有機會彌補我的過失了。鍾一寫的歌裏有一首,叫《樹下》,這麼寫著:
樹下
午後陽光斑斑點點,
落在樹下落在你我心間,
躺在你懷裏仰頭看柔情蜜意你的臉,
蝴蝶環繞舞翩遷,
誰在我耳邊訴說數不盡的蜜語甜言。
你問羨鴛鴦還是仙,
我望藍天,
不羨鴛鴦不羨仙,
眷戀人間嫋嫋青煙有人對我說愛不變。
什麼時候竟然在你懷裏淪陷,
我還想嚐試新鮮,
什麼時候被你的溫柔全全淹,
我還不想說愛不變。
我看見愛落一地也有對你數不清的思念,
我說隻約定一千年,
你說不行不行要萬萬千,
我看見了天堂的宮殿愛無限。
你問羨鴛鴦還是仙,
我望藍天,
不羨鴛鴦不羨仙,
眷戀人間嫋嫋青煙有人對我說愛不變。
什麼時候竟然在你懷裏淪陷,
我還想嚐試新鮮,
什麼時候被你的溫柔全全演,
我還不想說愛不變。
我看見愛落一地也有對你數不清的思念,
我說隻約定一千年,
你說不行不行要萬萬千,
我看見了天堂的宮殿愛無限。
我看見愛落一地也有對你數不清的思念,
我說隻約定一千年,
你說不行不行要萬萬千,
我看見了天堂的宮殿愛無限。
看了這首歌之後,我討厭陽光明媚的午後,因為再明媚的陽光下再也看不到鍾一的笑臉,看不到她滿眼的清澈和真誠。我的心徹徹底底地死了,永遠地死了……”
越釋哲說:“以前我曾經問鍾一為什麼一直聽《大海》和看夕陽,她不說,後來我才知道和一個人有關。鍾一說她和這個人有刻骨銘心的過去,我以為是她的初戀男朋友,沒想到是千格,更沒想到她們就這麼走了,不是我人生如夢,是她們人生如夢啊。鍾一曾經說她看不到未來,她竟真的沒有未來……”
我去鍾一的臥室,看見她的書桌上有三張紙,是三首歌詞,鍾一寫的兩首,許加選寫一首,我知道許加選準備拿去發表。除了《樹下》,鍾一還寫一首,《傷害》。
傷海
迷蒙籠罩是暮靄
忽明忽暗看到你淚水流下萬物無窮無盡悲哀
雪中你仰望白雪皚皚挺立著鬆柏
告訴我你一定等待
我用盡靈魂撫琴希望散盡洶湧而來的悲哀
直到血液幹涸滿頭蒼白
愛紛紛落下來
看不到完美隻有數不盡的傷痛你我不停苦苦徘徊
遍地鋪滿痛徹心扉都是無奈
失望彌漫開來
雲中瀉下月光蒼白蒼白
落在你身上我那麼清晰看到風雪中你衣襟飄擺
依然迎風雪等待
你仰頭長歎無語問蒼天為何你我無法相愛
隻有冷風襲來把愛永永遠遠深埋
浪水衝刷海岸撫弄心海
我把深海倒過來愛恨泛濫成災
流向天地之外
成世人邁不開的傷害
愛紛紛落下來
看不到完美隻有數不盡的傷痛你我不停苦苦徘徊
遍地鋪滿痛徹心扉都是無奈
失望彌漫開來
雲中瀉下月光蒼白蒼白
落在你身上我那麼清晰看到風雪中你衣襟飄擺
依然迎風雪等待
你仰頭長歎無語問蒼天為何你我無法相愛
隻有冷風襲來把愛永永遠遠深埋
浪水衝刷海岸撫弄心海
我把深海倒過來愛恨泛濫成災
流向天地之外
成世人邁不開的傷害
愛紛紛落下來
看不到完美隻有數不盡的傷痛你我不停苦苦徘徊
遍地鋪滿痛徹心扉都是無奈
失望彌漫開來
雲中瀉下月光蒼白蒼白
落在你身上我那麼清晰看到風雪中你衣襟飄擺
依然迎風雪等待
你仰頭長歎無語問蒼天為何你我無法相愛
隻有冷風襲來把愛永永遠遠深埋
浪水衝刷海岸撫弄心海
我把深海到過來愛恨泛濫成災
流向天地之外
成世人邁不開的傷害
你仰頭長歎無語問蒼天為何你我無法相愛
隻有冷風襲來把愛永永遠遠深埋
浪水衝刷海岸撫弄心海
我把深海倒過來愛恨泛濫成災
流向天地之外
成世人邁不開的傷害
還有許加選寫的一首《星夜晨光》,相當悲涼,那都是他的心聲。
星夜晨光
夜慢慢逝去東邊出現美麗圖案
朝陽漸濃照怒放桃花春意盎然
看過星夜我們相依坐在河畔
仰望天空一點一點變藍
像在看我們愛的狂瀾在蕩漾
幸福的明天我們翹首祈盼
這樣的春秋曾幾度輪環
我曾以為一生一世將和你年年看粉紅的桃花瓣
不知愛在夜和晨之間變換早已飄散
回首把我們愛的故事看了一番又一番
宛若神話美侖美奐看來看去看不淡
星夜沒有你陪伴我坐在神壇把酒喝了一攤又一攤
不知恍惚還是清醒眼前全是你的美麗容顏
春意天地間布滿
我顫栗還仍然感覺刺骨嚴寒
你看不見我滿眼憂傷聽不見我內心呼喚
天空星星璀璨東邊晨光浸染
沒有你旦夕相挽我疲憊不堪不能揚帆起航
一切一切如夢一場全是遺憾
我深深閉上眼睛淚水漫延
淹沒往後無數個星夜晨光
我曾以為一生一世將和你年年看粉紅的桃花瓣
不知愛在夜和晨之間變換早已飄散
回首把我們的愛的故事看了一番又一番
宛若神話美侖美奐看來看去看不淡
星夜沒有你陪伴我坐在神壇把酒喝了一攤又一攤
不知道恍惚還是清醒眼前全是你的美麗容顏
春意天地間布滿
我顫栗仍感覺刺骨嚴寒
你看不見我滿眼憂傷聽不見我內心呼喚
天空星星璀璨東邊晨光浸染
沒有你旦夕相挽我疲憊不堪不能揚帆起航
一切一切如夢一場全是遺憾
我深深閉上眼睛淚水漫延
淹沒往後無數個星夜晨光
天空星星璀璨東邊晨光浸染
沒有你旦夕相挽我疲憊不堪不能揚帆起航
一切一切如夢一場全是遺憾
我深深閉上眼睛淚水漫延
淹沒了往後無數個星夜晨光
我拿走鍾一的CD,聽《大海》,一首意境優美無限憂傷的歌。後來展翼、默常致、許加選和席君爵也都聽《大海》看夕陽,特別是展翼,每天都頹廢地坐在陽台門邊聽《大海》看夕陽喝酒流淚,血紅的夕陽照在他頎長的身上,讓我感覺無窮無盡的蒼涼。
很多次我不由自主地回頭,希望看到鍾一和千格還小的時候,穿著幹淨整齊的衣服,看著我燦爛地笑,一如當年。但每一次回頭都讓我深深的失望。
今年的春天特別冷,比任何一年都冷,冷到我的心頭,我從來沒這麼怕冷。這陰霾的天空像極了我們大家的心情,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晴空萬裏。
我很累很累了,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想好好睡一覺,希望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場夢。等到夢醒,像四年前一樣,推開窗戶,晴空萬裏,明媚的朝陽照在花園裏,照在露水上,熒光閃閃,似有似無的霧氣浮動在空中,花園裏百花怒放,鍾一和千格站在百花叢中,陽光照在她們漂亮的小臉上,她們的笑容,比陽光還燦爛。它們對著展翼的窗口喊,叫展翼拿瓶子下去幫她們裝蛤蟆,我想,這次展翼一定會去。睡吧,睡醒後,晴空萬裏,會看到鍾一和千格天真無邪的笑臉;睡醒後,晴空萬裏,會看到鍾一和千格天真無邪的笑臉;睡醒後,晴空萬裏,會看到鍾一和千格天真無邪的笑臉……
2006年3月22日星期三20:20於南寧
2006年8月16日星期三22:05於大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