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的老嬸子們,也總拿她們逗趣兒。
可她嫁給李三,卻未感受過她們口中的幸福。
新婚夜,李三似笑非笑的盯著她,問了句,“你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是什麼意思嗎?”
那個時候,她緊張的攥著床褥,看著李三五官端端正正的,下意識的點頭。
心說她爹娘對她,雖然沒有對姐姐好,可是他們給自己選的這個男人,至少五官端正,不是歪瓜裂棗。
可是,她正暗暗竊喜時,李三嘲弄的盯著她,似是有些驚訝,
“哦,你既是知道,那你說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張小滿第一次跟男人單獨相處,緊張嘴巴張了張,到底一句話說不出來。
她低著頭,兩隻手絞在一起,攥的緊緊的,指尖兒泛著白。
可笑!
她一個大字不識的鄉下姑娘,哪裏知道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啊!
她隻是太緊張了,下意識的舉動而已。
李三等了許久,隻見她低著頭不說話,臉色越來越紅。
便嗬笑一聲,“嘖嘖,罷了,本就是娘領回來看家的玩意兒,還能奢望你識字不成!”
這話,似是李三的自言自語,又似是一巴掌狠狠甩在小滿的臉上。
比她娘當著村裏人罵她貪吃還要難受。
李三直白又嫌棄的目光,臊的她眼眶滾燙,甚至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可她這般,卻沒有換來李三的同情,反而是嫌棄她上不得台麵似的,
搖搖頭,說了句,“粗鄙之人,怎配為我婦”,就離開了家,一夜未歸!
她的新婚夜,隻有自己枯坐了一夜。
她委屈嗎?
難過嗎?
都有的。
可是那又能怎麼樣,她委屈沒人在乎,難過別人也不在意。
她得活著,日子還是要過的。
所以她偷偷哭了一場後,第二天起來就跟沒事兒人一樣。
上趕著討好婆母,試圖挽回一下什麼?
其實,挽回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隻是習慣了!
習慣了被娘打完的時候,將豬草多打一些回來。
習慣了娘罵完她後,她刻意將碗裏的飯往鍋裏倒半碗在吃。
習慣了討好別人,試圖得到好臉色。
她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就有了討好人的習慣。
但是,她就像是別人口中的賤皮子一樣,討好父母,討好婆母,討好李三。
僅僅隻是想過得輕鬆一點。
想讓她所處環境的氣氛,沒有那麼沉悶。
她不想聽他們時時刻刻咒罵她沒用,是吃閑飯的人。
可是,他們的咒罵依舊沒有停過,與他們在一處時,她時時刻刻提著心,生怕做錯事情又被罵,她周圍的咒罵聲,嫌棄的眼神,壓抑的叫她喘不過氣!
張小滿躺在炕上,她腦海中劃過曾經的那些不公平的一幕幕。
想著想著,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
她拉起被子,按著被子吸幹臉上的淚水。
可是她的眼淚就像是流不完的泉眼似的。
剛擦幹,卻又流出來!
她不明白為什麼,他們都輕賤她,欺負她?
父母是,嫁的丈夫也是!
張小滿眼前不停的浮現著過往,從小時候想到長大,又從以前想到眼下。
好像自有記憶以來,除了那天狠狠教訓李家母子時,她覺得自己是個人之外。
其他的時候,她就像是地裏的老黃牛被鞭子抽著,不停的被推著往前走。
漫無目的,毫無頭緒,隻一步步朝著他們規定的方向而去。
他們心情好了,給她把草料,不高興了,拿著鞭子能抽她。
人這輩子,活著真苦啊!
可她不想死,她不甘心被欺負了二十年,卻連一天好日子都過不上。
她不甘心就這麼被他爹賣給劉癩子,成了供養父母兄弟的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