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回來了!”

“飯在微波爐裏。”他伸手摘掉弟弟發間的花瓣,指尖殘留著春日傍晚特有的涼意,“洗手時記得用熱水。”

“知道啦——”少年拖長的尾音混著水流聲在暮色中蕩漾。

藤原光望著電話機上纏繞成結的線圈,突然發現窗外最後一縷夕照正巧落在幸村白天按過的位置,金屬的大門在暮色中泛著淡淡的橙紅色,像某種永不熄滅的餘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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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番外(字數不夠,不能單開一章所以放到這兒了)藤原悠仁的視角

我七歲那年的夏天浸在消毒水的氣味裏。當病房的白布蒙過奶奶發梢時,窗外的蟬鳴突然啞了。

靈堂飄著檀香的白煙中,我踮腳數著紙錢灰燼,忽然聽見行李箱滾輪碾過青石板的聲音——已經三年沒回家的父母逆著光出現在老宅門口。

跑得太急被門檻絆倒的瞬間,爸爸西裝上的銅扣硌得我臉頰生疼。媽媽發間的茉莉花香還沒嗅夠,爺爺沙啞的咳嗽聲就驚醒了我的美夢。“這是你大伯,這是藤原光,你的堂兄。”爺爺的拐杖點在水泥地上,裂痕裏積著昨夜的雨水。

被稱作藤原光的少年蹲下來時,我看見他蜷曲的金發像被晚霞燒熔的麥浪。右側劉海如鎏金簾幕垂落,將右眼藏進蜂蜜色的陰影裏,露出的左眼卻盛著整片瀨戶內海的晴空。

他替我係孝帶的手指被網球拍磨出薄繭,發尾掃過我手背時簌簌落下細碎的光塵。

父母返程那日,媽媽烙的櫻花餅在竹籃裏堆成小山。我死死揪住爸爸的西裝下擺,指甲縫裏卡著暗金色的緄邊紋路。

“小悠已經是大孩子了,不能再隨隨便便哭了。”爺爺布滿繭子的手掌壓在我發頂,門檻石上洇開兩滴迅速蒸發的濕痕。

次日天未亮就被廚房的響動驚醒。晨霧從窗縫漫進來,纏繞著哥蜷曲的金發。

他側頭攪拌味噌湯時,遮住左眼的劉海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像被風吹斜的麥穗簾子。

“嚐嚐看?”釉色碟底推過來的瞬間,他耳後翹起的發卷沾著柴火灶迸出的金屑。

爺爺的竹筷卻重重摔在湯碗裏。飛濺的湯漬在大伯拖鞋上開花時,哥哥突然伸手捂住我耳朵。

透過他指縫,我看著爺爺指著大伯罵的臉紅鼻子粗:“老爸連味淋和料酒都分不清呢。”他腕間的銀質手鏈貼著我耳骨,聲音悶悶地從掌心傳來:“爺爺,我做的飯這麼好吃,我肯定是想要我的家人天天吃到啊。”

蟬蛻落滿院牆的七月,光哥總在晨練後教我打網球。

他躍起扣殺時,遮眼的金發會被氣流掀開一瞬,露出右眼是紫色的,與左眼完全不同的顏色。

有次球拍脫手砸碎廊下的醃梅罐,他彎腰收拾碎片時,蜷曲的金發間忽然漏出一句,“爺爺去年說,等悠仁能連續接十球,就把陶土鍋傳給你。”

這個夏天,空氣中彌漫著海鹽的清新鹹澀與醃梅子的酸甜香氣,仿佛將整個季節包裹其中。

這個暑假的無數個夜晚,我總是像一隻粘人的小貓一樣,纏著哥哥非要跟他一起睡。每當夜幕降臨,夜露悄悄地打濕了佛龕前擺放的精致羊羹時,我便會安靜地躺在哥哥身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隨著呼吸而微微起伏的金色發梢,心中默默地數著數。

哥哥睡覺的時候十分安靜,睡相也特別好。原本遮住眼睛的劉海不知何時已經歪斜到一旁,露出他光潔的額頭。如水的月光輕柔地灑落在他的臉上,宛如一個溫柔的親吻,正好落在那片如青色花瓣般嬌嫩的肌膚上。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灑進房間,廚房裏那個係著圍裙的熟悉身影又開始忙碌起來。陶土鍋裏的食材正在歡快地翻滾著,咕嘟咕嘟地哼唱著動聽的歌曲。那是奶奶留下的珍貴食譜,如今被熬煮成了一條散發著誘人香味的河流,流淌在每一個角落,喚醒沉睡中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