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家家團圓慶中秋。而我在這偌大的皇宮中倍感孤獨。今天是我的十七歲生日,梁玨你還記得嗎?如果你記得,那麼為什麼不來找我?
“公主,皇上派人催了三次了。”阿碧在我身後顯得有些焦急。
我慢慢把手裏的畫卷起來,紙上那個捏著桂花的少女也終於消失不見。這畫是梁玨送我的十五歲生日賀禮。對照鏡中的自己,我忍不住撫mo自己的臉龐懷疑:畫中人和鏡中人是同一個嗎?
“公主別難過了,不然王爺在天上看著也不會安心的。”阿碧勸慰道。
阿碧的話提醒我:梁玨已經死了!
他已經死了一年多了!
他再也不會送我生日賀禮了!
他再也不會吻著我的臉頰細語:“我的草草,我的新娘,我的皇後……”
淚早就流幹,隻剩下麻木不仁的軀體,那強大的怨恨支持著我活到今天。等我報了你的仇,我就可以和你到天上相會,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分開我們。
我望了一眼畫卷,說:“上殿吧!”
門口太監的尖銳叫聲劃破長空:“皇後娘娘擺駕龍澤殿——”
我的心不由一跳,隱隱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卻無法預知好壞。
鳳輦外是我的五個侍婢。其中阿碧、阿藍、阿紫、阿蓮是我從太尉府帶出來的陪嫁丫鬟。阿蓮原名阿朱,為了避諱我朱顏公主的尊號改名為阿蓮。我清楚地知道她們是父親派來監視我的。一切都是阿碧因為悔恨覺得有愧於我對她的感情才把事情和盤托出。可惜阿蓮中途失節成了皇上的眼線。梁靖的移花接木嫁禍他人的計謀實在高明,但是一個被親生父親出賣過的人又怎麼可能相信身邊的任何人?包括阿碧,我始終留有心眼。至於小唐的來曆比較神秘了。無論我怎麼查,都找不到任何有關她身世的蛛絲馬跡。她明麵上是皇上賞賜給我的,可似乎又不是站在皇帝這一邊。她對我也是盡心盡力,讓我覺得很是納悶。
梁玨死了,我卻還在世上獨活。沒有了他的保護我隻能自己堅強。
“皇後娘娘到——”太監故意拉長的聲音實在令人作嘔。
“臣妾給皇上請安。”我朝龍椅上穿明黃色龍袍的男人福了福。
梁靖一把拉住我坐到龍椅上,笑語:“今天是表妹的生日,表妹最大!”
說到演戲,我永遠比不上梁靖。他似乎從出生開始就是個戲子。這個扮演了二十年好孫子好兒子好兄長的人夥同我那個如狼似虎的父親弑父殺弟,坐上了現在的位子。如果不是見識過他的毒辣手腕,我肯定相信他是一個溫柔的男人,會像以前一樣信賴他。我掙紮著從龍椅上站起來坐到一邊的鳳椅上。說實在龍椅又冷又硬,坐著很不舒服。
我在梁玨死後收起所有的怨恨,裝作單純無知悲痛欲絕地樣子嫁給了這個禽獸。做個木頭皇後不代表屈服,我必須要積蓄足夠強大的力量才能讓傷害過我和梁玨的人都付出代價。在此之前隻能忍耐。
大殿上隻有太監和宮女忙碌著。今天皇帝賞賜中秋宴,等一會就會有滿朝文武和南蠻使者進殿,聽說南蠻的大祭司也會參加。
“表妹,想要什麼生日賀禮啊?”梁靖側身問。
我差點想朝他怒吼:我要梁玨,你能把他還給我嗎?想了一會兒,我微笑說:“表哥禦書房的那隻金絲雀我頂喜歡的。”
梁靖寵溺地點點我的腦門,歎息說:“你呀,從小到大都挑我喜歡的東西要去。”他轉過頭對一邊的太監說,“小李子,等宴散了把我禦書房的金絲雀送鳳棲殿去。現在傳眾卿家進殿吧!”
小李子道聲“奴才遵旨”就出去了。
隨著大臣陸續進入,殿上也開始熱鬧起來。最後一個穿著月白色寬袖長袍帶著銀色麵具的男子領著八個玄衣侍從進殿。
為首的白衣人微微作揖,聲音清朗無比:“月氏大祭司月風華拜見天朝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朱顏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整個殿上仿佛被水潑過一般。“朱顏公主”一詞讓大臣麵麵相覷。
我心中好笑,這個大祭司身形果然風華絕代,但語言顯唐突,這下他有麻煩了。旁邊的梁玨麵色極其難看,卻又不便發作。我猜想父親馬上就要粉墨登場來煞煞這南蠻子的威風。
“大祭司似乎犯了一個錯誤。小女早已入宮為後,稱當今皇後為‘朱顏公主’似乎不大妥當。”父親站起來緩緩說道。
月風華不為所動,反唇相譏:“太尉大人似乎犯了一個更重大的錯誤。既然令嬡已經入宮為後,又怎能被大人稱為‘小女’?況且‘朱顏公主’和‘孝賢皇後’的尊號都是天朝武皇帝所賜,稱呼哪個都不能為錯。再言之,風華第一次入天朝,實在不知朱顏公主已經成為皇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