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開始了,春天的氣息越來越濃。無論經過多少嚴寒和悲傷,生活總還是要繼續。一切似乎都已塵埃落定了,楚風極力地調整著自己的心情,再也無心上網了。閑暇時,也會呼朋喚友,到郊外去走走。隻有置身於寧靜的大自然中,楚風的心才會泛起一絲絲綠意,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畢竟,生活,就像一麵鏡子,除了悲傷的一麵,也還有美好的另一麵。但命運有時候就像一個惡棍,作弄起人來不留一絲餘地。鏡子的另一麵照見的也不完全是美好的事物。關鍵是看拿著鏡子的人把這一麵對著什麼。如果對著花,照見的自然是花,如果對著陽光,照射出來的自然是光明。但如果你照錯了方向,對著鬼,照射出來的景象,肯定會把你嚇得半死。楚風就如同一個把鏡子照錯方向的人。命運總是對他不依不饒,直欲置他於死地而後快。陽春三月,正是草長鶯飛,萬物複蘇的季節。生命的氣息,如同一杯濃酒,強勁而有力,嗅著嗅著就讓人心醉。這天下午四點多,當楚風剛出差回到城裏,正準備坐公交車回家。站台上,一名賣報的中年男子揮舞著手裏的報紙不斷地吆喝:“看報啦,看報啦。K城某知名記者***事件曝光啦。”或許是出於職業的敏感,或許是因為被曝光的是本地記者,楚風忍不住走了過去,買了一份。坐上公交車,楚風就攤開報紙,仔細翻開這條新聞。沒想到,剛看了一眼照片,他頓感臉上火辣辣的,心跳瞬間加速,手足無措。這不正是自己嗎?標題下,連續配發著幾張清晰的彩色大照片。照片是他和小雨在歌廳巧遇,喝醉之後在賓館被拍的。陰謀。這是一個徹徹底底的陰謀。楚風追悔莫及,可是事已至此,能奈其何?雖然公交車內很噪雜,但他還是清晰地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完了,這下徹底完了。恍恍惚惚回到家裏,他仔細地閱讀了一遍文章的內容。文章裏,肆意對他進行了人身攻擊和侮辱。楚風看著看著,氣得渾身戰栗,獨自躺在沙發上,一根接一個地抽著煙。他感覺自己的天已經完全傾塌了下來,可他卻找不到一個支點。正在這時,幾名同事和朋友打來了電話,說他們在網上也看到這條新聞了,許多網民在評論裏罵得不堪入目。過了一會,朱總編也打來了電話,問楚風看到新聞沒有?楚風說看到了。朱總編語調陰沉地說:“你好自為之吧,不用再來上班了。相關部門都在打電話來質詢這件事,報社被你搞得聲名狼藉了。”說完就掛了電話。楚風打開電腦,剛掛上QQ,某知名網站社會新聞欄目的首頁就跳出了這條新聞。這樣的新聞總是最能吸引讀者的眼球,各類網站都樂此不疲地紛紛給予了轉載。***事件就如同一陣凜冽的寒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橫掃大江南北,使楚風瞬間就變得臭名昭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冷冷地風從虛掩的窗戶裏吹了進來,楚風忍不住瑟瑟地發抖。他打開了一瓶白酒,滿滿地斟了一杯,抬起來一飲而盡。一杯酒下肚,空虛的胃裏咕嚕嚕地鬧騰起來,火辣辣的難受。隨著酒力的發作,漸漸地,他開始感覺到天旋地轉起來,前塵往事、艱辛坎坷、花容月貌、功名利祿……,一切的一切,都漸漸煙消雲散,變成模糊不清。他幻想自己就是那一隻在墳頭飛舞的彩蝶,生不能同寢,但求死能同穴。他又仿佛覺得自己就是那風流才子柳永,十年一覺揚州夢,獨贏得青樓薄幸名。“念去去,千裏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罷了,罷了,偌大的世界,竟然找不到一寸容身之地。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或許,在另一個世界,沒有這麼多的陰險狡詐,沒有這麼多的艱難困苦和無休止的傷害。或許,在另一個世界,能和雲兒長相依偎,再也沒有任何人去打攪。他太累了,累得連呼吸都那麼吃力。恍惚間,已是紅塵萬裏……楚風掙紮著站起身來,踉踉蹌蹌地推開門,走了出去。三毛歡快地搖著尾巴,跑在了楚風前麵,翹著屁股往樓梯下跑去。但楚風沒有下樓,而是往樓上去了。三毛回過頭,迷惑不解地看看楚風,轉過頭,跟著楚風上了樓。推開防護門,站在天台上。滿城,是五顏六色霓虹燈,把城市的夜空裝點得絢爛多姿。這是天堂還是地獄?楚風不得而知。是天堂,為何他的心裏總是充滿那麼多的憂傷?是地獄,為何還有那些美麗的奇遇?三毛跟著楚風來到天台邊上,俯瞰腳下的夜空,幽暗而深邃。乍暖還寒,凜冽的夜風,吹得他站不住腳。酒精的刺激,讓他的心髒激烈地往上躥動,呼吸越來越困難。整個大腦裏一片空白,他已分不清自己這是在哪裏。他茫然地張開雙臂,閉上雙眼,身子往前傾倒。他想飛翔,像一隻翩翩起舞的彩蝶那樣,自由自在地飛翔。看著楚風忽然消失在眼前,三毛倉皇四顧,發出幾聲撕心裂肺地慘叫,隨後騰空一躍,緊隨著楚風從高空墜落下去。楚風的身體在輕飄飄地往下墜。他回頭望了望三毛,想伸出手臂去擁抱它,卻發現是那麼的遙不可及。他暗自歎息了一聲:“你真傻!”楚風的身體繼續飛快地往下墜落。他仿佛聽見一陣優美的天籟之音在耳畔回蕩,無數的彩蝶伴隨著他翩翩起舞。他笑了,從內心深處發出一陣會心的微笑。他仿佛看見雲兒,正笑盈盈地張開雙臂,用她那柔情萬種的胸懷將他緊緊擁抱在懷裏。一切,是那麼的美好,那麼令人著迷,那麼心馳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