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2)

這是個寂寞而漫長的春節。濃鬱的喜慶氣氛並沒有減輕楚風因思念雲兒而產生的失意和憂傷。但畢竟,再冷得寒冬,也阻擋不住春天的到來,正如黑夜終究阻擋不住黎明的到來一樣,春節很快就過去了。窗邊的發財樹上,掛滿了楚風用彩紙精心折疊的千紙鶴。每一隻,都寄托著楚風對雲兒無盡的思念。窗台上的幾盆花草,早已幹枯。但楚風依然習慣性的間隔幾天就往花盆裏澆水。雖然原來的植物已經枯萎,腐爛,但是由於隨時保持著土壤的濕度,總能長出些意外的植物來。哪怕是一棵小草,但隻要是綠色的、鮮活的,就能讓他感到愉悅。畢竟,有生命的存在,總比一片荒蕪的好。季節的變換如同一種宿命的安排。剛過完春節,和煦的春風就如期而至。正午時分,溫暖的陽光照耀著K城,也照耀著楚風樓下的院落,整個院子裏安靜而祥和。楚風帶著三毛在院子裏散步,不知不覺來到一棵樹下,一抬眼,卻看見枝頭上已經冒出了新芽。可就在去歲寒冬時節,楚風無意間踟躕到這棵樹下時,看到的卻隻是光禿禿的樹幹和那凋落一地的相思……。看著枝頭上新生的嫩芽,楚風的心也漸漸滋生出了新芽和希望。雲兒該回來了吧!楚風難以遏製心底的激動,熱切地期盼著。回到家裏,剛坐到電腦前,楚風驚奇地看見雲兒既然在線,並給楚風發了幾條信息,於是連忙打開看。雲兒問楚風在不?春節過得可好?楚風顧不得寒暄,急切地問雲兒在哪裏?回來了沒?雲兒說回來了幾天,過完年又去了,要等到孩子開學才回來。隨後發了視頻,說想看看楚風。楚風接了。視頻裏,雲兒楚楚動人的樣子,如同一杯甘露,隻一眼,就讓楚風如癡如醉。聊天中,楚風忽然想起嫣紅和她的同學阿紫、綺蘭都是彩雲的,就問雲兒是在哪個縣,雲兒說是Y縣。楚風心裏一動,暗自盤算著。因為嫣紅和她的同學們都曾熱情地邀請楚風去做客。或許能借機見上雲兒一麵。就在楚風神遊體外的時候,忽然看見一個女人走了過來,站在雲兒背後。楚風問雲兒哪個人是誰?雲兒說是她在Y縣認識的朋友,今天沒事就去她家玩。聊了一會,雲兒說孩子要出去玩,得走了,隨後就下了線。雲兒下線許久了,楚風還戀戀不舍地坐在電腦前。距離三月份,還有一個星期時間,而這一個星期的時間,對於楚風來說,卻是那麼的漫長。多希望時間能像鍾表的指針那樣,想到哪裏就能撥到哪裏。太陽漸漸落山了,鳥兒也已歸巢。窗台下的一棵梧桐樹上,掛滿了“嘰嘰喳喳”的麻雀聲。楚風無心做飯,就獨自出了門,想到街上找個小吃店,隨便吃點東西。小區周圍的店鋪都還關著門,他獨自拐過幾條街,朝一個小巷走去。街上的行人和車流十分稀少,隻有幾家大餐館還在營業。穿過一條馬路,楚風漫無目的地在人行道上走著。這條街在修下水道,一半的人行道已經被挖得坑坑窪窪,隻剩下約一米寬的距離。快到一個十字路口的拐角處時,迎麵走來一個消瘦的小夥子。在擦肩而過時,小夥子忽然迎麵撞了楚風一下。當楚風回頭看時,小夥子立即捂著手臂,蹲在地上,“哎喲”地叫了一聲,衝楚風叫罵:“你媽的,幹嘛撞我?”楚風轉身盯著小夥子,厲聲說:“你搞錯沒有?是你撞我的。”當他說完轉過身正欲離去時,迎麵迅速走來三個瘦高的長發小夥子,將楚風團團圍住。蹲地上的小夥子站起身也從後加入了圍堵行列。楚風掃視了一遍,這四個小夥子約莫二十四五歲,穿著拖遝的夾克衫,頭發長而髒亂,麵容病態。楚風心底已經很明白,傳說中得訛詐,被自己遇到了。“他生病了,你幹嘛撞他啊?”一個瘦弱的男人衝著楚風說。楚風鎮定地盯著他說:“我怎麼撞他了?”這時,另一個小夥子彎腰拉起一隻褲腿,說:“你看,我們是吸毒的,身體都腐爛了,活不得幾天了。你看你多幸福啊,還有很長的好日子過。”楚風低頭一看,嚇了一跳,隻見這人的小腿上血糊糊的一大片,盡是腐爛的肉。於是緩和了語氣說:“這路本來就窄,我已經側身讓開了,他還撞了上來。既然他有病,走路的時候就更應該小心點。誰對誰錯都不必說了,大家互相體諒一下吧。”這時,另一個病怏怏地小夥子有氣無力地說:“哥們,趕緊帶他去打一針吧!或者給他點錢,不然你今晚走不了了。”楚風看看周圍,這是一個僻靜的地段,又正值節假日,行人十分稀少。這幾個人選擇這樣的時段,這樣的地點進行敲詐,必定是經過周密策劃的,看來今晚麻煩大了。但就這樣被訛詐,也太憋屈了吧?而且這樣的人,不把你榨得一幹二淨是不會放你走的。他的腦子裏飛快地運轉著,怎麼辦?手伸進褲袋裏摸著手機,報警?來不及了,對方圍那麼緊,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見楚風沒有掏錢的意思,撞著楚風的小夥子裝著很痛的樣子,低垂著胳膊,半彎著腰說:“我們都有艾滋病。你不給錢我們就用針管紮你,讓你也染上艾滋病。”楚風裝作很友好地說:“嗬嗬,不要激動嘛,我看你們也挺可憐的。可是我身上沒帶錢啊。還是互相體諒一下吧。”這時,擋在楚風正麵的一個瘦弱小夥子生氣了,罵罵咧咧地從衣袋裏掏出一支針管,一邊彎著腰顫巍巍地拔著針頭上的套,一邊說:“不給錢我就紮你一針,讓你和我們一起去死。”看著小夥子正在拔針管,楚風忽然一個激靈,連忙伸出雙手緊緊握住他的雙臂,用力推開,借著空擋,奪路而逃。看到楚風逃脫了,後麵的人追了幾步,就停下了,但嘴裏仍氣急敗壞地辱罵著。楚風停止了奔跑,放慢腳步繼續往前走。街邊站在一個高大的中年男人,看著楚風走了過來,微笑著問:“被訛詐了多少錢?”“沒有。”楚風驚魂未定地說。“哦,我老遠就看見你被他們圍住了,以為你被訛詐了。”中年男人笑眯眯地說。“我靠,什麼人啊?隻會躲著看熱鬧。”楚風聽了十分惱火,沒好氣地罵道。楚風一邊走一邊暗叫晦氣,自己竟然被弄得如此狼狽逃竄,心裏越想越窩火。於是撥打了110報警電話,將事情的經過敘述了一遍。接電話的女警察問楚風要不要派警察過來。楚風說:“我已經擺脫他們了。你們最好派警察去那條路搜尋一下,如果找到他們,應該管一管,不然他們還會訛詐別人,要是真的用針管紮著人,麻煩就大了。”女警連聲說:“好,我們馬上就派人過去尋找。”受到這次驚嚇,楚風連吃飯的心情都沒有了。茫然地走過幾條街,不知不覺來到了市中心廣場,他看見一家小吃店正在營業,就要了一個砂鍋飯,胡亂吃了幾嘴,卻毫無食欲,於是付了錢,獨自在廣場上溜達了一會,仍心有餘悸,就打車回了家。幾天後,單位收假了,楚風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奔波忙碌。為了不錯過和雲兒在網上相遇的每一次機會,楚風特意買了一款智能手機,隨時掛著QQ。在過去的一年裏,降雨量非常少,自從秋天開始,就沒有下過幾場成形的雨。即使是寒冷的冬天,也隻是零星地飄過幾片雪花。雖然春天已經到來,但和煦的陽光並沒有讓田地裏的麥苗煥發出盎然生機。相反,在一陣又一陣春風的吹拂下,許多的河道、湖泊都漸漸幹涸了,田地裏開始出現大麵積的龜裂現象,整片整片的農作物枯死在田間地頭。眼看這一季的莊稼就要顆粒無收了,莊戶人家看在眼裏,急在心上。更為嚴重的是,剛進三月,有的地方就連人畜飲水都已變得十分困難了。為幫助這些群眾度過難關,一些地方政府積極帶領當地群眾展開了抗旱救災活動。這天晚上,楚風正和嫣紅在網上聊天時,接到了報社的通知:去Y縣采訪抗旱救災工作。Y縣?雲兒現在不就在那裏嗎?楚風難以掩飾激動的心情,忽然產生了一個大膽的念頭:“到Y縣采訪時,順便抽空去見雲兒一麵。”但楚風知道,如果雲兒得知自己要去見她,她未必願意相見。如果執意要去,她肯定會生氣、逃避。那就不告訴她,隻是抽空借工作之便,到她所在的磚廠去看看,如果見到雲兒,就假裝不認識。如果以後雲兒怪罪起來,就說自己隻是去采訪,無意間在那裏碰見她的。當楚風這樣決定後,就在網上告知了嫣紅自己要來Y縣的消息。嫣紅聽了十分高興,一再叮囑楚風到了Y縣一定要抽空和她們聯係,以便她們盡一盡地主之誼。楚風答應了,隨後又把他想順便去看看雲兒的想法告訴了她。嫣紅問楚風雲兒具體在什麼地方?楚風說不知道,隻是聽說她老公和別人合夥開了個磚廠。嫣紅說沒關係,Y縣的磚廠不多,隻要鎖定Q市鹿城縣人辦的,很容易就可以打聽到。雖然如此,但楚風的心裏還是十分矛盾,自己這樣做會不會太莽撞了?如果真的在磚廠見到雲兒,她會是什麼表情?驚慌失措?十分生氣?楚風一麵覺得自己有些莽撞,一麵又想象著自己突然出現在雲兒麵前的畫麵而忍不住暗自發笑。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司機就到了楚風樓下。楚風簡單收拾了一些必需物品,就出發了。上高速公路時,天色已經大亮。在萬道霞光的簇擁下,一輪鮮紅的旭日噴薄而出,將幽藍的天空洗刷得幹幹淨淨。又是一個豔陽天。透過車窗,粉紅的桃花,在山坡上悄然綻放,如同雲兒的笑靨,勾魂攝魄。我慶幸,在這個燦爛的季節,與你相遇,讓我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美好。我又遺憾,在生命最美好的旅途中,再美麗的相逢,終究隻能匆匆擦肩而過。看來,人生中有許多的際遇,命中注定了隻能失之交臂。在生命的長河中,我隻是一個行者,縱然是良辰美景,如癡如醉,也隻能隨著歲月地穿梭,慢慢凋零,化為泥土。也想摘一籃桃花,換一壺酒錢;也想迷醉著雙眼,獨坐花下,自斟自眠。但造物弄人,命運的軌跡,如同夜空裏瞬間交錯而過的流星,我們,或許終究隻能默然相對,終究隻能在漫漫紅塵中,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