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屏兒挑眉:“你怎麼知道?堯莊主。”
“因為快雪沒有朋友。”
老者笑起來,雪白的牙齒和古銅色的皮膚一起在陽光下閃著光澤:“小丫頭很聰明麼,看出來我是堯長弓了?”
蕭屏兒點頭。
堯長弓道:“怎麼看出來的?”
“第三重的院子裏種著菜,說明這裏的主人喜好此道,而人的喜好是不能假他人之手完成的,所以在這裏種菜的,一定就是堯莊主。”
堯長弓哈哈哈大笑:“能和聰明人說說話真是舒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就是蕭屏兒。”
“前輩怎麼知道是我?”
“你早晚會來的。我那兄弟看似風流不羈,其實悶得很,很多事情你若想知道,隻能來問我。”
“所以我來了。”蕭屏兒微微笑起來,她突然有些喜歡這個老人了:“那麼前輩是願意告訴我了?”
堯長弓笑了笑,不答反問:“我那兄弟現在如何?你找到他了?”
“是他找到了我。可是他現在不太好,”蕭屏兒的眼睛暗了暗:“他內傷似乎不輕,左臂到現在還不大靈光,不能使劍。”
堯長弓聽到這裏麵色一凜,沉默了半晌才起身道:“餓了吧?我這院子裏沒有廚子,委屈你嚐嚐我的手藝吧。”
“我來幫忙。”蕭屏兒站起來,明澈眼中蕩漾微微笑意。
蕭屏兒並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可是從小與一群練武的男子們在一起,她也學不會什麼精細的廚藝,最多會做一些粗糙的菜品,隻能將食物做熟而已。
到了中午時分,院子裏的石桌上擺上了一盤炒雞蛋,一碟油炸花生米,一大碗的酸辣湯和幾張香噴噴的油餅。
本來還有一壺酒的,可是兩個人都餓了,誰都沒有動那壺酒,隻將桌上的菜肴吃了個幹淨。
堯長弓吃飯很快,一大口一大口,本來簡陋的幾個菜,看他吃飯卻像是在吃上好的佳肴,蕭屏兒看著這個明明隻有五十歲,如今看起來卻像已年過花甲的老人,心裏有著奇怪的酸楚而溫暖的感覺。
她的爹爹也是這樣的,頭發白得早,吃飯很快,而且很少說話。雖然快雪說堯長弓是他的人,雖然他很有可能是和快雪一起為嚴無謹設下圈套的人,可是蕭屏兒卻無法把他想象成壞人。
“小姑娘,想知道什麼就問吧。”堯長弓放下碗筷,看起來打算開誠布公。
蕭屏兒自然不會和他客氣:“您知道嚴無謹就是血刀麼?”
“知道。”
“那您也知道嚴無謹是江南綢緞莊‘恒祥號’的大老板了?”
堯長弓點頭:“看來我這個兄弟已經告訴你不少事情。”
“不止嚴無謹,快雪也告訴了我一些事情,”蕭屏兒定定看向堯長弓,不放過他絲毫表情:“比如,他說前輩您是他的家奴。”
“沒錯,我的確是呂家的家奴。”
這回輪到蕭屏兒愣住了,她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可以撼動大半個江湖的老者竟會承認自己是別人家的下人,而且回答得這麼坦然這麼痛快。
“你們……你們呂家,還有那個呂大公子到底是什麼人?”
堯長弓抬手為自己斟了一杯酒握在手裏,卻不急著喝:“你聽說過呂鬆亭這個人麼?”
蕭屏兒搖頭。
“不怪你沒聽過,”堯長弓嗬嗬一笑:“呂鬆亭已經是二百年前的人了。”
“二百年前?”蕭屏兒不明白,二百年前的人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是啊。那時候的呂鬆亭,曾隨□□皇帝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本應封侯拜相,可他心不在廟堂,解了戰甲兵權,從此遊曆江湖。呂鬆亭在江湖上名聲極盛,得到了許多武林人士的尊重與愛戴,自從五十歲以後,開始逐漸淡出江湖,鮮少再插手江湖事務,”堯長弓將杯中酒飲盡,神色幽遠:“江湖從來都是個大浪淘沙的地方,從那以後,江湖人也開始逐漸將呂鬆亭淡忘了,十年以後,當有人突然想去拜訪他的時候,卻發現呂鬆亭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