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折子被裝在一個精致的竹筒裏,沒有被血水打濕,迎風一晃,便燃起了小小的火苗。
她終於看清了這個屋子的陳設,象是一個幹淨整潔的鐵匠鋪,一邊是個巨大的火爐,另一邊則是個簡單的起居室,有桌,有椅,有床。
桌上有盞精致的油燈,蕭屏兒起身將它點燃,房間裏頓時明亮了起來。
而嚴無謹的臉,蒼白如鬼。
他正躺在這個劍廬的正中央,青色的長袍已有一半被血染成了暗紅色,肩膀下方的一灘血已經有些凝固,失了血色的雙唇緊抿成一條單薄的琴弦。
他轉頭看著她,灰藍色的眸子暗沉幽深,見不到底。
他吃力的彎起嘴角對著她微笑,她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我的樣子很狼狽吧?”他的聲音嘶啞低沉,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能發出聲音,卻仍舊不忘調侃自己,“真的……很丟臉呢!”
蕭屏兒抹了把臉上的汗水,瞪了他一眼:“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裏說笑話!”
“是啊……咳咳……好冷的笑話,”嚴無謹的聲音低得象是自言自語:“就和這裏一樣冷……”
冷?
這麼悶熱的地方,他居然說冷?
是了。他受了傷,流了那麼多的血,自然比不得自己的。
看了眼冰冷堅硬的大理石地麵,蕭屏兒沉吟了一下,道:“地上涼,我扶你到床上躺著吧。”
“我自己來。”
嚴無謹用手支撐著地麵想要坐起來,試了幾次卻又都以失敗告終。
最後一次,他的身體終於抬高了幾寸,卻又重重的倒了回去。
蒼白的嘴角幾不可聞地逸出一絲□□,坐肩上的傷口又開始流血了。
蕭屏兒在旁邊看得心驚肉跳,連忙按住他,忍不住歎息一聲:“我抱你過去,好麼?”
沒想到,他竟已這般虛弱。
“那就有勞了……咳咳,”嚴無謹眨了眨眼睛,笑:“這算不算是投懷送抱?”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蕭屏兒瞪起眼睛。
“咳咳……你舍不得。”
“哼,臭美!有本事就試試看。”
“不敢。”
“這還差不多。”
蕭屏兒嘴上說的凶狠,手上卻絲毫不敢加重力道,攬著他背的手小心的繞開了他的傷口,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在了床上。
一番折騰下來,嚴無謹的臉上已是冷汗淋漓,幾縷頭發粘在臉側,襯得他的臉一片死寂的白。長長的發梢垂到肩膀,被血沾染成一綹綹的黑紅。
傷口又開始流血,嚴無謹已經沒有力氣說話,隻能閉起眼睛,吃力的呼吸。微啟的雙唇已經有些幹裂,身體因為劇烈的疼痛而不時的輕輕顫動。
隻一會兒的功夫,床上雪白的床單就被濡濕了大片,並且不斷的蔓延擴大,滿眼觸目驚心的紅。
不行,這樣不行,再這樣下去他會死的!蕭屏兒伸手點了他傷口周圍的幾處大穴幫他止血,雖然明知道血流不暢他的左臂會有廢掉的危險,但現在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可是,可是這法子似乎並不怎麼管用,床單上那紅色的版圖並沒有慢下來,仍在不斷擴大。蕭屏兒急了,隻好用力按住他不停流血的傷口。
“醒醒,嚴無謹,不要睡了,快醒醒!”
嚴無謹張開眼睛,藍灰色的眸子有一瞬間的迷茫,轉眼又被隱忍的痛苦多填滿。
“嚴無謹,血……血止不住,怎麼辦?怎麼辦啊!”蕭屏兒快急哭了,那溫熱而粘稠的液體正不停的從她的指縫裏冒出來,象是他正慢慢流失的生命。
“別急……”嚴無謹輕咳了幾聲,才勉強說出話來:“穴道封住了麼?”
蕭屏兒點頭:“封住了。可是,好象不管用。”
“不管用麼……”蒼白的嘴角彎出一個自嘲般的微笑:“那就……想別的辦法吧……”
“還有什麼法子?你快說啊!”
“……咳……聽說人的唾液可以止血……”
“你說什麼?”
“恩……開玩笑。”
“都這種時候你還開玩笑???”
“你有沒有金創藥?”
“沒有。”她連修盧劍都被收走了,怎麼可能還有別的?
“那就隻能……咳……就這樣包紮一下了。緊一些,也許能管用。”因失血而帶來的眩暈讓嚴無謹閉上了眼睛,他已沒有多少力氣再說話。
床單還算幹淨,蕭屏兒把沒有染上血的部分撕了下來,扯成了一條一條,便成了簡易的繃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