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什麼時候?”
“昨日黃昏。”
“黃昏?”
“黃昏。”
昨日的黃昏……那便是莊主失蹤後了。雲從龍皺眉,轉頭看向二位少林長老,發現他們也是一副沉吟的樣子。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少年,真的可以相信麼?
如果他在說謊,又怎能說出堯莊主樣貌?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麼……
雖然向別人打聽莊主樣貌也不無可能,可是……
“小兄弟,你說堯莊主被兄弟暗害,是什麼意思?”
……
嚴無謹伏在桌子上,深入骨髓般的痛楚讓他無法將身體直起來,呼吸如凜冽的颶風撕扯著他的胸口,他的身上冰冷僵硬,隻有身體左側象是被開水滾過一般,他知道,那是自己的血。
呼吸……呼吸……
吃力的抬起頭,少年就站在自己眼前不遠的地方,可是他卻看不清,也聽不見。
呼吸……呼吸……
不必聽,他也知道那少年說了些什麼,昨日的黃昏……那個教訓他的老者是義兄……他看到了義兄和他在一起……第二天……義兄失蹤……他受傷……任誰都會認為是他害了義兄。他輕咳,失了血色的嘴角微微勾起一個虛弱地苦笑:很輕易地懷疑,很容易地相信,出了什麼事故,便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一個替死鬼……這,便是江湖吧!
呼吸……用力呼吸……眼前模糊的人影在快速地旋轉……意識在一絲一絲地離開自己……
“啪”的一聲,蕭屏兒拍案而起,再次將嚴無謹的意識拉了回來。
“你胡說什麼!”蕭屏兒生氣了,很生氣很生氣:“嚴無謹怎麼可能害他的義兄?幾天以前他就已經受傷了!”
“哦?是麼?”雲從虎的眼睛一直在盯著蕭屏兒,“這位小兄弟,請問昨日你見著嚴無謹時,他受傷了麼?”
少年抱拳:“回前輩,嚴無謹當時騎馬穿城而來,健步如飛,並沒有受傷的樣子。”
少年抬眼,嘴角噙著一絲冷笑。
“你胡說!”蕭屏兒怒極,拔劍出鞘!
刹那間,幹將廳裏便揮灑出瑰麗的黑色光芒!血刀令牌的威名,修盧古劍的華彩,沒有人會對之無動於衷!
少年抽出了他的劍,雲家兄弟抓起了雙戩,夏侯家的夫人將手探進了衣袖,張愁摸向了腰間的短刀……至少有一半的人亮出了他們的兵器。
在蕭屏兒衝出前的一刻,一個人拉住了她的手腕。
那隻手蒼白、冰冷、正微微地顫抖,可卻握得那麼堅定,那麼用力。
蕭屏兒回頭:“嚴無謹,你……”
嚴無謹注視著她,他的臉色蒼白如死,灰藍色的眼睛如暗夜裏深邃的天空,有堅定不容反駁的光芒,失血的雙唇抿成了一條線,輕輕的,向她搖了搖頭。
“可是……!”
蕭屏兒還想說什麼,卻被嚴無謹打斷:“這裏……是萬劍莊。”
“哼哼!”少年粗嘎的聲音突然響起:“怎麼,你剛才是想殺人滅口麼?”
“你……!”
蕭屏兒剛轉過頭,突覺後腦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雲從龍收手,終於鬆了一口氣,這丫頭莽撞衝動,偏偏又是血刀的人,傷不得又放不得,隻好先將她打昏,再做處置。抬眼看向嚴無謹,卻發現他也是一臉放心的神情,又無力地伏到桌子上咳嗽。
“明鑒、明空二位大師,您們看如何處置他們比較妥當呢?”
“阿彌陀佛,雲施主以為如何?”
“依在下看,堯莊主現在生死不明,姓嚴的這廝似乎又是個棘手的貨色,不如先把他們關起來從長計議吧。”
“也好,請問趙總管,莊裏可有地牢?”
趙繼一直站在旁邊,從頭到尾一言未發,蒼老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萬劍莊交四海朋友,從來光明磊落,怎麼可能私設牢獄?”
一句話,讓年愈古稀的明鑒長老麵紅耳赤啞口無言,沒等他們反應,趙繼又道:“地牢沒有,不過在下知道一個地方,保證他們插翅難飛!”
說著,趙繼向來死板的臉上,浮現出一個奇怪而生硬的笑容。
……
嚴無謹見蕭屏兒被打昏,知道她總算暫時安全了,心中大石終於放下,眼前的黑暗便一波接一波的向自己襲來。
模糊中有人用力抓住他的肩膀,狠狠將他提起來,流血不止的傷口再度被碰觸,巨大的痛楚終於將他的神智徹底淹沒。
苦撐了這麼久,真的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