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丁鶴年詩歌藝術特色及其詩學主張探微(2)(2 / 2)

丁鶴年對詩歌創新的主張,可見於其詩歌《雨窗宴坐與表兄論作詩寫字之法》中。

南窗薄暮雨如絲,茗盌熏爐共論詩。

天趣悠悠人意表,忘言相對坐多時。

蠅頭小楷寫烏絲,字字鍾王盡可師。

忽悟皰犧初畫象,工夫元不在臨池。

這裏“表兄”是指賽景初,丁鶴年晚年寓居杭州,與賽景初交往。此詩本為二首,第一首記敘丁鶴年與賽景初圍爐論詩的場景,第二首則為論寫字之法。詩中“鍾王”指三國魏時的鍾繇和晉代王羲之,都被稱之為鍾王。“盡可師”意為都可以找到師承關係,即綜觀曆代之抒發,都可窺見其傳承之關係。後一句又曰“工夫元不在臨池”,“臨池”指漢代書法家張芝臨池寫字,墨染黑池水。此句之意即學習書法沒有必要隻沿襲前人之傳統,要講究創造性。此為論寫字,實則也為論作詩之法。推而廣之即作詩也應有自己獨有的創作,而不僅僅隻是一味下苦功夫模仿前人。此亦為丁鶴年對於作詩之觀點主張,主張詩歌自我創新。

丁鶴年對元代詩歌的又一創新之處為打破元中期詩歌“雅正”的審美特征。“雅正”一方麵的主要內容是詩歌內涵上的“治世之音”,即生平歌唱的景象。戴良曾言:“我朝自天曆以來,學士大夫以文章擅名海內者,有蜀郡虞公、金華柳公、黃公。一時作者,涵醇茹和,以鳴太平之盛。治學者宗之,並稱虞楊柳黃,而本朝之盛極矣”。發展到元末,社會矛盾激增,社會動蕩不安,丁鶴年的詩歌開始打破元詩歌頌盛世之習,開始關注社會現實,關心人民疾苦。

如《寄胡敬文縣尹》:

湖北衣冠藹士林,兵革十年盡消沉。

昆岡火後餘雙璧。錦裏書回抵萬金。

鳧舄趨朝天闕近,霓裳度曲月宮深。

誰知海上垂綸者,去國長懸萬裏心。

開篇“湖北衣冠藹士林,兵革十年盡消沉”描繪了人才興盛如林的大好局麵被“兵革十年”所付之一炬的悲慘現實,繼而詩人以“霓裳度曲月宮深”暗諷元統治者在天下大亂時仍荒淫無道的醜陋行徑。

又如《重到西湖》:

湧金風月昔追歡,一旦狂歌變永歎。

錦繡湖山兵氣合,金銀樓閣劫灰寒。

雪晴林野梅何在,霜冷蘇堤柳自殘。

欲買畫船尋舊釣,荒煙野水浩漫漫。

描繪了戰後西湖破敗之景,亦從側麵表現了戰亂對當時社會造成的災難。

再看其詩歌《觀太守兄昌國勸農》《題餘姚州判官葉敬常海堤遺卷》都是詩人對民生疾苦關注關心,祈盼盛世的詩作。

導夫先生在其《丁鶴年詩歌研究》中,對於丁鶴年風格自創與延續做了詳盡的分析,最終總結為對時代政治的憂慮、悲歎、對社會矛盾的真實洞察與形象揭露,對自身內心愁苦的艱辛哀歎與記錄,對人生旅途險惡多端的情感狀態的慨歎,懷念元廷的情感投射,對“草澤遺民”情思的大曝光,懷鄉之心的展露與呈示,對親友、高義之士的深切憑吊,對封建政治統治之下太平之象的美化、讚頌,這些都極大地提升和豐富了元末詩壇的內容,否定並拒斥了當時詩壇“纖靡之習”的影響,顯示了丁鶴年真實的精神品質和對當時社會“所得頗深”的思考結果以及元末詩人的後勁。

丁鶴年作為一名有著深厚文化積澱的詩人,在經曆戰亂,經曆離家亡國之痛後,通過借景抒情、詩歌用典等寫自己的悲憤之情、寫民生疾苦。於詩歌沿襲之外,提出詩歌自創的主張。在元中期雅正之風影響之下,揭露政治黑暗,描寫戰亂民苦。丁鶴年作為一名生活於元明之間的詩人,靈魂上背負著對舊朝的懷念,對新朝的逐漸接受之感,寫憂國憂民之思,寫滅國離家之悲,寫新朝新象之慰。於矛盾中通過所作詩歌來尋求生存與解脫,於詩歌獨創出自己獨有之風格,於元代詩壇做出其獨有之貢獻。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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