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必須盡快趕到淮東村,向村民購賣衣褲改裝,一陣急走,進入鄰近淮東村的田野。
這裏,正是天羅院覆沒的地方。
前麵本來無人的小徑中間,平空出現了一個人影,曉色朦朧,遠在五十步外隻能看輪廊。這人屹立路中似有所待,道全法師立即油然興起戒心。
“前麵那人可疑,大家小心。”他斷然下令戒備,警覺地帶了一男一女急走幾步領先。
“你們才來呀?”那人在二十步外大聲說,“你們如此狼狽,怎麼踏入公主府?”
道全法師心中狂跳,雖則他們並非進城投奔公主府。
“什麼人?”他在兩丈外止步沉聲喝問。
煉真宮的人,皆不曾見過曹世奇。這人僅露出一雙眼睛,更難估猜是何人物。
“曹世奇。”回答的三個字具有春雷驚蟄的威力,“這處田野,是天羅院眾多殺手斃命的地方。你們,也將在這裏斃命,誰是道全妖道?給我站出來。”
一聲信號發出,十一個人形成半弧形陣列。
“貧道就是道全。你這孽障凶殘惡毒,罪該萬死,毀了貧道的基業,我與你誓不兩立。”道全法師目眥欲裂,怪眼中怒火熾盛,手動劍出鞘,“惡賊納命……”
劍向前一指,像是立下門戶作勢攻擊,其實左手已先一刹那悄悄反手向前一揚,三顆鴿卵大的灰色珠形物,成扇形破空飛出,曉色難見形影,速度甚快。
每個人都在激憤中,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此時此地,已經失去理智,沒有理由好講,唯一可做的事,是不顧一切把曹世奇化骨揚灰。
丹霞宮主號稱地行仙,衝得最快,雙袖交叉揮出,風雷乍起,左袖中飛出外形相同的三顆灰色珠,右袖蓬然噴出刺目的炫光,像是響起一聲炸雷。
其他九名男女,不約而同揮劍起舞。
曹世奇飛身向左魚躍,速度駭人聽聞,身影是一動即逝,平射出的筆直身軀美妙極了,一躍便遠出三丈外,前伸的雙手著地,身形立即滾轉。
鐵彈在滾轉中連珠迸發,破風聲似隱隱風雷,兩手連續飛扔,共打出十二顆鐵彈,猛然 再次飛躍而起,劍中途出鞘,在震天長嘯中向人叢疾落,劍光迸射見光不見影,所經處波開浪裂,然後側旋反卷。
斜衝出兩丈外,舉劍冷然屹立。這刹那間的雷霆搏殺,猛烈的程度驚心動魄。
那些灰色珠著地便爆散,液體飛濺,灑落在泥土中,泥土急冒青煙,而且發泡吱吱怪響,刺鼻的怪味四散,濺散的威力遠及丈外。
丹霞宮主右袖射出的雷聲與炫光,正是五雷天心大法中的玄門降魔至寶掌心雷。
曹世奇是善用火攻的行家,當然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剩下四個站立的人,丹霞宮主是其中之一。
道全法師的肚腹,被一枚鐵彈貫入,抱著破了的肚子蜷縮在地打滾,口中發出含糊的叫號。
一男一女兩個人,如見鬼魅般往後退,一個斷了右小臂,一個斷了左手掌。
“不關我……的事……”斷了右小臂穿青獅裝的人,發狂似的抓住斷臂創口尖叫,突然扭頭飛奔,斷了左手掌的女人立即跟隨在後逃命。
“十二枚鐵彈,僅除去你們四個人,我算是栽了。”曹世奇嗓間像打雷,“尤其是你,丹霞宮主,你竟然在電光火石似的瞬間,逃過四枚鐵彈襲擊,果然神通廣大,是我最強悍的敵手。現在,我要用一枚鐵彈殺死你,你準備了。”
他在地麵飛快地滾轉中,連珠發射鐵彈,事實上隻能用神意快速發射,沒有準備發射的機會,能將四個人擊中要害,已經駭人聽聞了。
其他三人,是被他用劍擊中的,他無意向這些地位低的男女下殺手,其實劍僅殺了一個人。
“我和你拚了……”丹霞宮主厲吼,再次揮動雙袖瘋狂上撲。
這次,灰色珠像暴雨,沒有掌心雷發出。
對麵人影倒飛而起,速度比灰色珠快了一倍。
衝上的丹霞宮主半途撥劍,準備用劍行法了。
劍僅出鞘一半,腦袋突然爆裂,一枚鐵膽擊中印堂,顱肌像被擊破的雞蛋。
破裂的頭向後仰,身軀卻仍向前衝,砰然一聲大震,摔倒在青煙怒湧,泡沫吱吱,惡臭刺鼻的灰色珠爆散地帶,衣袍及肌肉立即開始冒煙、腐蝕。
袁侯爺府的家祠法師昊天道人,綽號稱水火真人,所使用的水火,就是掌心雷和灰色的蝕骨神水珠。
武林朋友本來對方外人懷有強烈的戒心,把這歹毒玩意看成邪門歪道,不屑稱之為武功武技,也禁受不起這些玩意兒的攻擊。
所以江湖朋友都知道,對和尚道士,寧可敬鬼神而遠之,不招惹為上,招惹既得不到好處,也無利可圖,不小心反而會不知是怎麼死的,何必招惹?
來不及加入的一男兩女,發瘋似的轉身狂奔。
曹世奇遠在三十步外,收劍入鞘向淮東村舉步,他對趕盡殺絕興趣缺缺,連天羅院那些人神共憤的殺手,他也懶得趕盡殺絕,甚至不會補院主綠衣使者一劍。
無雙劍客三個人,覓路前往福山村,準備先找地方藏匿,不也再公然在外走動。
白天也不能進城,更不能前往公主府辦事。
大丈夫辦事應該有始有終,即使情勢丕變,無法全終,也得正正當當表達不能全終的理由,他必須向三郡主辭去參讚的職務還我自由。
昊天道人策劃鋤除曹世奇的妙計,不該把他當白癡般利用,這是他辭積的最佳理由,所以需要昊天道人在場,必要時和妖道了斷,為日後重返江湖立威的起點。
他對三郡主失望到了極點,這段露水姻緣必須斷然割舍,不然日後必定上法場有望,三郡主成不了大事。
他一直就躲在鎮外,靜觀其變。
南鎮撫司的錦衣衛將爺,開始封鎖高橋村,他恰好在封鎖線外圍僥幸逃過一劫。他那些密諜同伴也早已離開,南京與鳳陽地區的密諜,就沒有他幸運了,可能被一網打盡。
他卻不知,從外圍策應陳家太真迷宮的人,一個也沒跑掉,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接近陳家。
南鎮撫司的錦衣衛將爺出動,明白表示三郡主已經失勢,成了落水狗,昔日的漢府屬下不再支持漢府了,一旦反跡被查出實據,將是可怕的大災禍。他如果不乘機脫身,死路一條。
當然他並不知道,發動捉拿逆犯的主事人,並非南鎮撫司的鎮撫大人,而是來自京師的北鎮撫司大員,北鎮撫司的權限最大,可以直接指揮南鎮撫司的官兵。
他對曹世奇的戒心,增加了一倍,心理上的壓力,讓他產生莫名的恐懼。
他知道,曹世奇將是他的夢魘,他最可怕的勁敵,如果離開三郡主,他希望永遠不要碰上曹世奇這個人。曹世奇也應該不再找他,他隻是奉命行事,雙方並無私怨,向曹世奇大舉襲擊不是他的錯。
遠出半裏地,後麵跟來了心月狐。
“你看到了?”他向走近在他身旁的心月狐笑問。
“不錯,很美很美的女人,難怪你放得下三郡主。”心月狐的口氣不帶調侃嘲弄,“她為了替她二叔開脫,不得不出賣昊天道人,情有可原。我想,她已經知道你對付得了她的二叔道全法師。”
“也許吧!”他不多加解釋,“平心而論,三郡主如果不貴為郡主,的確比不上她。”
“那就帶她在身邊呀!”
“我不是量大如海的人,對道全法師仍然懷恨,何必把她拖在中間兩麵難以做人?算了。”
“我總算多一分了解你,不再記恨你在真定虐待我的過節。你有把握對付得了昊天道人嗎?”
“屆時便知。”他冷笑,“誰怕誰呀?”
“我和你一起去。”心月狐自告奮勇。
多了解一個人一分,如果這一分是好感,那就會捐棄成見,不計較往昔的不快了。心月狐本來把無雙劍客恨得要死,一再巧妙地離間他與三郡主的感情,做得極為成功,但也因此而對他有深入的了解。
以一個江湖人的目光衡量,像無雙劍客這種人,真可以稱為豪傑了,豈能苛求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
“你?你算了吧!小寶貝。”無雙劍客大笑,“嗬嗬!你會成為我的累贅,知道嗎?”
“你……你不要小看我……”
“我不是小看你,而是關切你。”無雙劍客歎了一口氣,“三郡主不可能乖乖地讓我辭職,我也不會放棄嚴詞指責昊天妖道。結果,雙方難免翻臉反搏,屆時你幫誰?我哪能分心保護你?”
“哦!這……”
“我很喜歡你,知道嗎?不希望你有任何意外。我兩位拜兄也不去,他們對妖術一竅不通,我一個人脫身也容易些。老實說,我還沒有勝三郡主的把握,加上一個昊天妖道,我必須風機行事。”
“你是任何一個漂亮女人都喜歡的人,哼!”心月狐心花怒放,嘴裏卻不饒人。
“哈哈!你不能怪我呀!男人嘛,多少有些雞性,母雞愈多愈好。”
“惡心,不倫不類。”心月狐大發嬌嗔。
“我很少嘲弄自己,也許是心情好吧!昨晚如果沒有你,他娘的,太真迷宮的屍堆裏,一定有我。小芳,真的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