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禍起蕭牆(2 / 3)

原來這位年輕美麗的女郎,是近兩年來名動江湖的女傑幻劍飛仙,劍術驚世輕功超絕的女英雄。

他久走江湖,聽說過這位女傑的成名傳聞,從未一見廬山真麵目。

天下大得很呢!成名的人物上千上萬,能萍水相逢的人並不多,在一起打交道也無此緣分。

今天,他看到這位名動江湖的女傑了。自然而然地,他向幻劍飛仙善意的一笑。

很不妙,這一笑壞了。幻劍飛仙正在火頭上,自然而然地以惡劣的心境,來衡量他的笑,毫無疑問地把好意誤解成惡意。

“你也要對本姑娘無禮?”幻劍飛仙找上了他,明亮的鳳目冷電再現。

兩張食桌相鄰,相距最近,找最近的人出氣,是正常的反應。

見麵的第一印象最為重要,顯然幻劍飛仙對他的第一印象差透了。

他對幻劍飛的第一印象,起初印象十分良好,後繼的變化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油然產生反感。

如果是早兩三年,他會立即產生過度的反應,很可能會反唇相譏,被誤解勢將怒火上衝。

現在,他已不再年輕氣盛,二十三四歲的青年,智慧該已圓熟自製。他搖搖頭苦笑,不再理會埋頭進食。

右首的一桌,是兩男一女。兩個男的年約半百,身材修偉,但臉孔和流露在外的氣概,平平凡凡毫無特點。穿的是直裰平民青布服,佩了平平凡凡的劍,像許多在路上南來北往的四方賈(小行商),毫不出色。

女的似乎也有四十上下,眼角有顯明的魚尾紋,表示芳顏已逝,相貌也平平凡凡,粗青布兩截衣褲,也青蛙是景況不佳的貧婦。佩劍外麵加了布囊,看不出劍的外形和品質。

“小兄弟,你的修養不錯。”那們留了大八字胡的中年人,扭頭向他和氣的說。

“人有時候必須識趣。”他放低聲音,表示他不想再生枝節,“也必須在某種時候,放 棄一些堅持;在某種場合,承認某些強權;這也是無奈,並非膽小怕事。如果對任何芝麻綠豆的小事,也斤斤計較保護自尊,日子是非常難過的。”

“這……”

“前輩,你該比我懂。”

“小兄弟,你的日子很好過嗎?”中年人含笑問,眼神中卻有不同意不以為然的神情流露。

“大多數是很好過的,我對這世間要求不多,這世間也沒欠我什麼?”

“像你這種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有此豁達宿命看法的修養,確是少見。貴姓?”

“小姓曹,曹孟德的本家。請問前輩貴姓?”

在外遊蕩的人,通名攀交以表示友好,但如果僅通姓,就表示不想進一步結交。

“姓張。”中年人泰然介紹同伴,“敝同伴姓李,這位大嫂姓王,咱們是知交,一同前往河南訪友。曹小哥似乎身無長物,不像是闖蕩江湖的同道呢!”

“小可是行商,也算是半個江湖人吧!”他心中明白,這三位男女前輩,不可能真姓張姓李姓王。更重要的是,那位王大嫂決不是大嫂,化裝術極為高明,易容術更精深。

化裝術與易容術是兩碼子事,難易的程度相去霄壤。化裝術僅憑各種小器物而改變外型。易容術不需外物,便可改變全身形態。

化身術與隱身術,層次更高,已經不屬於傳統市場易容術的雕蟲小技範圍了。

不論化裝易容術如何高明,但在光天化日之下,有些器官的改變,是無所遁形的,一雙少年的眼睛,與過了數十年風霜的老人雙目,是瞞不了人的。

他也是行家,所以知道那位王大嫂,其實是一位芳齡不超過雙十的大姑娘,傳統市場易容術確是高明,可異流露在外的神韻氣質,並不符合大嫂的身分。

“你會是行商?”姓張的笑問,諷刺味十足。

“不折不扣的小行商,還算規矩的南來北往安分四方賈。”他正經八百表示。

“是嗎?”

“是的。”他歎了一口氣,“就算是家道中落吧!怨天尤人無濟於事。”

“但有感慨,有怨恨。”

“當然有一點。”

“怎麼一回事?”

“蘇州綢緞常州布。”

“對,天下聞名。”

“我家在常州,本來有農莊有機房,是常州的富家,頗有名氣……”他信口胡扯一番。

“糟糕!”姓張的搶著說。

“三四年前,京師還沒北遷,剛大建宮殿,便大遷江南富戶。那時我不在家,返家後農莊易了主,機房換了人,留下的一些親友都很窮。”

“被遷了?”

“沒錯。”他苦笑。

“小兄弟,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南京、鳳陽,都先後遷來了十萬富戶。遠溯到遠代以前,大漢皇帝就曾經遷十萬富戶入關中。咱們的第一代皇帝,都喜歡把有錢人遷到皇都裝點門麵。咱們的大明皇朝也不例外,難怪你有點感慨有怨恨。”

“還有更糟的事。”

“糟到什麼程度?”

“記得唐佛母的事?”

“佛母或活神仙唐賽兒?”

“是呀!她在山東造反,山東遍地狼煙,移民船隊剛過武城,接近德州,如果……”

“遇盜,我知道。”姓張的歎了一口氣,“那時,漕河整整斷航了半年。”

“船隊受到洗劫,十室九空,四百家富戶,僅有二十七家死傷過半,人財皆空的人到達北平。”

永樂十九年正式遷都,那之前稱北平或俗稱燕京,那是永樂大帝的封藩老家,遷後迄今仍稱行在,正統年間才將行在取消。

“那二十七家殘破的人中,沒有你家?”

“沒有,所以,我經常南來北往,做小行商一麵糊口,一麵打聽家人的消息。”

“哈哈!小兄弟,你露出馬腳了。”姓張的大笑。

“怎麼啦?”

“打聽家人的下落,是不是該走漕河?該到山東地境去找?”

“漕河還能走?山東比真定府還要亂。”

“哦!我倒忘了。”姓張的搖搖頭苦笑,“哪一帶又有某些人造反的風聲。”

“不是風聲,是事實。”他正色說。

“也話吧!安樂州漢王府。”

“那位漢王殿下,我在南京見過他。”他虎目中神光一閃即逝,“天縱神武,天生的異種鷙龍,身高八尺,兩膀有萬斤神力,刀槍不入,馬前無一合之將。當年血戰南京浦子口,當今皇上被中山王徐輝祖兵圍十重。這們二世子殿下,率一千鐵騎直透十萬重圍,中山王的兵馬望風披靡他馬舅舅老爺徐輝祖的腦袋吹下來。”

“老實說,當今皇上天下,確是漢王殿下一手開辟的,從北往南大小血戰無役不與,再三替皇上解厄。小兄弟,你不覺得,皇上該傳位給這位二殿下嗎?大世子到底曾經建了多少汗馬功勞?”

“那是皇朝的家務事,與平民百姓無關。”他雙手掩耳,一臉惶恐,“張前輩,你這些話如果落在錦衣衛的爺們耳中,你活的日子不多了。來,我敬你一杯。”

不管對方是否領情,他一口喝幹了懷中酒。

這種犯忌的事,任何人都必須絕對避免觸及,他也不例外,這可是抄家來族犯天條的大罪。

正要離卒會帳,避嫌穎溜之大吉。

來不及了,五個衣著華麗,佩了刀劍的中年人,昂然踏入店堂,五雙淩厲的怪眼,輪番打量在卒的十五名男女食客,眼神極為懾人心魄。

店外,有二十名以上健壯剽悍的大漢把關。

連名震江湖的一劍三奇三個人,也心神不安流露警戒的神色。

太行四彪自以為是氣大聲粗的豪霸,也被這五個人的冷峻的神情所震懾。

五個人像在審視囚犯,片刻便到了幻劍飛仙的桌旁,目光更為冷厲,更為陰森。

為首的人目光如刀,逼視著神情鎮定的幻劍飛仙,似想用懾人的眼神,探索姑娘的內心隱秘。

幻劍飛仙更為沉著,冷然端坐,也用冷森的眼神回敬。

“哼!”為著的人先冷哼了一聲,語音冷厲刺耳,“你從山東來?”

“來自京師,南下徐州府。”幻劍飛仙出奇的鎮定,“你管得著本姑娘的來去嗎?”

“任何人在下皆可以管。”為著的人傲然地說,“而且任何一個人,也休想在我麵前撒謊。當年妖婦唐賽兒在山東造反,她的十大仙女統率十隊神兵,事後走脫了六名,據說已投奔了某一個人,五天前,她們便盡夜兼和潛抵這附近,你是哪一位仙女?”

四年前佛母唐賽兒起兵舉事,也不時改以女仙麵目出現,她身邊的十隊女兵人數不足三千,但戰力比其他數萬黨羽更強悍善戰。

山東北部地瘠民貧,造反的本錢先天不足,僅支撐了半年,便風消雲散。

唐賽兒被擒,她的忠心女弟子星荼逃匿。她三上法場而刀斧不傷,無法行刑。

最後在死囚牢演出驚世的妖術,在眾目睽睽下破枷碎鎖,赤條條飛出死囚牢,從此鴻飛杳杳。她上法場也是赤條條裸身押出的,刀斧及體即折。

結果,山東包括三司大員在內,下迄負責行刑的劊子手,反而因失職而上了法場丟了腦袋。

結果,山東、京師南部,所有的和尚、尼姑、道士、道姑,數萬個男女出家人,全被械送南京審問、清查,要找出她和所有的男女著要弟子加以處決。

那是浪費時間的重要表現中,毫無結果。萬名出家人與男女玄門弟子,遭了池魚之災。

事故已過了四年,追緝令仍然雷厲風行。

幻劍飛仙綽號是仙女,如果她從山東來,那就麻煩大了,唐賽兒(也稱林寡婦)的十大女弟子也稱仙女。

後來山東響馬造反,最有名的女驍將是經娘子劉寡婦。似乎山東的女強人,比男人出色。

為著的人聲稱,走脫了六名仙女,據說已投奔了某一個人。

這某一個人,意指安樂州的藩王漢王朱高煦,當今皇上永樂大帝的次子,一個每天都在打立意宰掉老哥(太子)的陰謀家,以便升任太子準備接掌在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