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力在微冷的身體中快速流淌,“Pas——”短促而尖銳的音調從口中發出,薩安頭也不回,然而他發出的魔法光速卻準確的轟擊了過去,擊碎了一條向著背部襲來的煙霧觸手。
更多的觸手襲來,就像是掉落的蜂巢中飛出的黃蜂,他感到自己的腳腕被緊緊擒住,如同被灼熱的鐵夾夾在了上麵,骨頭似乎要捏碎一樣。
然而還沒有,薩安回過頭,看著殘魂的模糊麵部以及上麵的藍色眼睛,那張麵孔在不斷放大,身前複仇索命的怨魂所發出的力量超乎想象,一步步的將他推向死亡的深淵。
他感到越來越冷,從身體到靈魂,先知所用的身體上有著死氣,那些死亡之力流淌入他的身體,汙垢在精神海中蔓延著。靈魂與軀體間原本存在的那條間隙似乎在這一瞬間無限製的放大了,模糊了他的感知。
似乎在那一瞬間,一切都離他無比的遙遠了,四周一片漆黑的空虛。在那裏,薩安感覺不到恐懼。
殘魂伸出了它的手,那由霧組成,而薩安靜靜的看著,神色甚至顯得冷漠。
“看來你無法殺死我了,也不能取走屬於你的,那麼輪到我了。”它輕聲說,“你看,他們都想殺死你,都在幫我。”
薩安沒有動,他無法移動,也無法防護自己,汙垢折磨著他的精力,卡爾文蒂森耗盡了他的最後的體力。
殘魂的手觸摸到薩安的身體,隔著衣料觸摸他的肌膚,然後如無骨彎折著停在了他的胸膛上,極其強烈的寒意隔著衣服穿透身體,那是屬於靈魂的溫度,而靈魂,沒有溫度,是零度的。
接著,那些霧氣穿透了薩安的身體,插.入了他的胸膛,纏繞上心髒。有那麼一瞬間,薩安感到自己的心髒停止了跳動,血液不再在身體內流淌不休。
就像是戰場上頻死的戰士用手握住射入身體的箭尾,薩安抓住了殘魂的手,無形無質似乎能穿透物質的煙霧在他手下似乎如同真實存在的一般,可以輕易的抓住,用肉體觸摸。沒有了那隻手,他無法再擋住達爾文蒂森的攻擊,尖銳的匕首在下一秒深深的沒入體內,他幾乎聽見了骨骼破碎的音調,蒼白的骨片插.入血肉,血順著嘴角流下。
薩安深深吸了口氣,像是要把半空中冰冷而幹燥的空氣擠壓入肺中,然後又連同那輕緩的聲音一同吐回空中,“我可以去死。”
在那一刻,法師用一種近乎於笑的表情回答道,然而冰冷如黃金的眼瞳卻鋒銳如刀劍,堅韌如冰山,“我可以去死,但是你得陪我一起。”薩安緊緊攥著殘魂的手說,那煙霧仍舊纏繞在他的心髒上,“你是我的一部分,我去哪,你也必須去。”
在銀色的遼闊之海上,海麵的冰封與綿延的冰山隨著劇烈的震動開始逐漸裂開,破碎的冰淩順著高坡落下,擊碎了些許漫延在空中的黑紋。難明的氣息隨著裂紋擴大逐漸從薩安身上彌漫出去,無形力量逐漸布滿空中,使得光線都扭曲了起來。
他的手上滿是汙垢的紋理,現在逐漸又布滿了新的裂紋,身體因為承受不住那力量而逐漸開始崩潰,毀滅。
薩安緩緩抬起手,冷漠的看著殘魂,鮮血源源不斷的從身上淌下,他張開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那最後的音節卻停在喉間無論如何都無法說出。
呀!!————————————————————
尖銳的厲嘯聲猛然間在耳邊炸響,又如同在內心中響起的無數怨靈的合奏,薩安的指尖猛地一僵,耳邊隱約間又響起如人語般急促而連貫的低聲鳥鳴。
狂暴的蒼白旋風肆無忌憚的在略顯狹小的房間中肆虐著,似乎與深藏在高塔中的某種力量形成了共鳴,如同悠長而緩慢的呼吸,銀色的牆壁與地板逐漸出現裂紋,裂紋如蛛網般向外漫延而去。
視線顯得有些模糊,眼角的餘光中隱約間能夠捕捉到一個散發著熟悉氣息的鳥形亡靈...........薩安鬆開了一直握著殘魂手臂的手,看著那亡靈攜著高塔碎裂中溢出的銀芒穿透了怨靈的身軀,後又向著殘魂呼嘯而去,似乎想笑一下,然而殘破異常的身軀卻使他無法做出任何動作。隱約間似乎那些銀色的碎芒分出一縷融入了身軀,然後在那股突如其來的徹骨的寒意中,薩安眼睛眨了一下,然後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