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主魂收回那股過分熟悉卻又有些陌生改變的精神力，殘魂才緩緩回過神，那種直接從靈魂中傳來的壓迫感令它感到極度不適，主魂與殘魂之間，說到底，無論它是否掌握了這座高塔，他們的關係都是不對等的。殘魂看著薩安平靜的說道：“怨靈是執念的聚集體，我收集，也有別人幫我，收集了數年，才有了這些數量，其中，一些應該是你認識的人——————你知道的，我活了很久。”
薩安抬頭，麵上沒有了往日中冷淡甚至於微諷的近乎於微笑的表情，隻是瞪大了眼睛看著上方，這使得他看上去有點陰沉了。
殘魂仿佛沒有察覺到他目光中隱藏的意味，繼續說道，“我知道裏西斯你的人緣實在足夠糟糕，便是朋友也稀少至極。而這怨靈中便有他們的殘存意識。遺憾的是..........他們已經死了，剩下的殘念中隻有怨念，沒有與你的舊情，還要成為我力量的一部分，殺死你。”
那些帶有深深怨氣，不甘執念的意識殘片，在緊閉的空間內互相攻擊、吸收、淘汰、融合，最終形成的擁有極強實力的亡靈，就是怨靈集合體。
黑色煙霧蔓延著，逐漸將薩安包圍了起來，向內壓迫著僅剩不多的空間。就在下一刻，薩安覺得自己的鼻間傳來一股濃鬱若有若無的腐臭，周身的空氣瞬間變得極為陰寒，那朽味與寒意甚至侵入了他的身體，直至精神海的深處。
薩安體內的魔力，也在這力量的幹擾下，流通逐漸變得幹澀不流暢起來，肉體的變得遲鈍起來，但他仍舊很清醒，意誌沒有收到任何幹擾，“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
“我並沒有義務解答你的疑問。”殘魂回道，它的聲音嘶啞而刺耳，掩蓋了所有情緒，也許它不知道緣由，也許清楚，卻無論如何都不想告訴主魂，而是將這秘密徹底保存下去，或是帶到墳墓裏。
如果它有墳墓的話。
................黑煙彌漫，偶爾擦過身體，如同無數雙冰冷屍體的雙手輕撫著肌膚，那黏膩冰冷的觸覺清晰的從神經末端直到心底。而這種觸覺，隨著薩安不斷前行正在不斷放大，愈發清晰起來。
“你在幹什麼！”殘魂驚詫異常的失聲開口，一種從裏西斯繼承下的感知令它覺得一陣心神不寧，近乎本能般覺得主魂接下來的行事極為不妙。
薩安往前走去，麵色平靜甚至於從容，“我並沒有義務解答你的疑問。”他看著在麵前放大了的，屬於怨靈的無數醜陋而扭曲的麵龐，其中有些異常熟悉。
殘魂帶著一種莫名的感覺看著下方不斷向著怨靈集合體靠近的主魂，看著對方那全新軀殼上過分精致的麵龐上，出現的近乎於微笑的表情。他嘴角的弧度很淺，卻不帶諷刺與冷漠，而是一種近乎於發自內心的笑意。那是一種在人類審美觀中，足以令女性著迷尖叫的容貌，然而此時，有著同樣審美的殘魂隻覺得毛骨悚然。
緩緩伸出右手，薩安摸向怨靈的龐大身軀，任由那些黑霧擦過身軀，引得體內的汙垢因為那強烈的怨恨與怒火而興奮的尖叫著。他的動作甚至顯得溫和，嘴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些什麼，卻沒有聲音。
“你知不知道你會死？！”殘魂看著薩安逐漸被黑霧籠罩，它想要令怨靈停下，然而令它倍感驚愕的是，這時刻，它居然失去了對亡靈的控製權，有什麼人斷開了它們之間的聯係，然而那個人，不是主魂。
殘魂確實一直期盼著主魂肉體的死亡，但卻絕不是用這種方式——————怨靈中的怨念之力會汙染靈魂，如果主魂自己不抵抗的話，當他的意識消失，殘魂它也最多不過是得到一大塊完全被汙染過的，無法吸收的靈魂碎片罷了。前提是如果薩安不抵抗的話，然而在殘魂眼中，當他做這種無疑是自殺的行為時，自然是不會抵抗的。
“你以為自殺就能擺脫已定的結局了嗎？！”
回應殘魂憤怒的咆哮的是早已籠罩一片的煙霧中的，向上的又有若無的視線，“自殺？已定的結局？”
“未必啊...............”最後的聲音顯得極為虛渺，拖延的極長，如同被放長的線段，穿越了時空的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