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揚閉了閉眼睛,從小方桌上拿過一碗米飯,又舀了一勺菜和米飯拌在一起,遞到王珞瑜的唇邊。
“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王府其他人考慮。你打可以折磨你自己,但是你要知道,你是什麼鬼樣子,他們就會得到什麼結果。”
他說的稀疏平常,然而這威脅卻奏了效。王珞瑜覺得自己手腳發軟,她顫顫巍巍的抬手,像是行將就木的老人。
“我自己來。”
這樣說著,她的視線又瞟了一眼棺材,焦黑的屍體一直在她的腦海中無法磨滅,她不想他看到自己在他的靈堂上被別的男人喂飯吃。
蕭揚知道她在想什麼,但是他不是安如楓。
“要想自己來,下次就不要做這樣的事。不然你不會長記性!”
他麵無表情的看著女生,勺子再向前遞了半分,便撬開了她的嘴巴。
王珞瑜想笑,然而她哭了,淚水和著飯菜,早就沒了滋味。蕭揚忍住想要給她擦眼淚的衝動,直到一碗飯見了底兒,這才遞給她水喝。
她哭的泣不成聲,喝水的時候嗆到了,水濺了他的墨色華服,他也毫不在意。隻是握了握拳頭,忍住擁她入懷的願望,冷靜的招人進來,把飯菜都撤了。
“靈堂裏畢竟不是吃飯的地方,在王府的這七天,注意好自己的身子,不要再讓朕操心。”
“蕭揚,我問你。”
她雙手抱著腦袋,鼻音濃重。
“你最應該關心的人不是安如楓麼?你為什麼逮住我不放啊?你最擅長給人添堵嗎?”
蕭揚氣笑了,對於她的直呼其名並沒有特別的反應,他都習慣了。隻是為什麼逮住她不放,難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就這麼不明顯嗎?如果換了別人這樣對自己,早就被他誅了九族了!
“是朕添堵在先,還是你玩弄朕在先?”
他盤腿而坐,語氣平淡。
“你本來就是朕的女人,現在隻是回到朕的手中。皇後,數月不見,不至於完全忘了從前吧。”
“你錯了,是罪後。我看忘了從前的是皇上,你對我家做的事情,我可是沒齒難忘。”
從她爹到她哥哥,再到她自己,她是一點兒都沒忘。
“本來不打算計較的,不過皇上,把我們王家從朝廷徹底清了出去,到底是為誰鋪了路?你現在在那個位置好過嗎?不過可憐西涼子嗣單薄,如今王爺也沒了,除了你,那些大臣也沒法擁立別人。你放心了嗎?”
不等蕭揚有所回答,她就抽動了一下嘴角,代表她笑了一下。
“你放心吧,再不沒有宗室的人能對你構成威脅,可是這萬一江山易主,您就是末代帝王,西涼的國姓又該換了。你真是幹的好,幹的漂亮!”
“皇叔這事,與我無關。”
她的話戳中了蕭揚心中的痛處,他當年多麼信任安如楓,就好比是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樣。王家能得了快要咽氣的皇帝的青眼,父親貴為丞相,兒子貴為將軍,女兒再成為一國之後,眼看著又是外戚坐大。
當年詩太後對他猶如親生,唯一的表哥也被皇帝奪了實權,跟著太後去廟裏祈福去了。若不是後來探子說詩太尉的八萬大軍一直在操練,他還真的就放心下來這個老婦人了。她膝下無子,又和父皇恩愛,從前他倒是真的無所察覺。
直到發現安如楓的不對之後,再把安若素變成了自己人,才知道原來安如楓不過就是早年被太後安插在自己身邊的一枚棋子,雖然後來和自己變成了床伴關係純屬意外,但他也按著這個情況更好的左右了自己。
蕭揚並不確定安如楓對自己幾分真心,但是他知道,如果是安如楓想要這個天下,他倒是情願送給他的。隻是王珞瑜是一個變數,她的出現,打亂了安如楓原本的計劃,也讓自己的心有所偏移。
短短一月,年輕的帝王,眼底已經是濃重的化不開的陰影,他再不能開心的笑了,麵對安如楓的時候,那種克製住的悲傷,無法言表。但是他知道,王珞瑜早就替自己分擔了這份悲傷,他壓製住那種被背叛的感覺,一個人孤寂的尋找著出路。
“朕愛錯了一個人,但是也不後悔。或許,那也不是愛,隻是兩個曾經相依為命的人在一起了罷了。”
他起身,不願多做解釋,他能原諒王珞瑜,以及王洛熙的一切,因為他傷害他們在先。等到解決了宮裏的事情之後,他勢必是要追封王洛熙,也讓丞相官複原職的。
“七日之後,朕來接你。”
說罷,便大步走了出去,再不看坐在地上的人一眼。他不怕她再次出逃,單不說他留在王府的守衛,就是為了王府的下人,她也不會走的。
“你們幾個,保護好她。”
“恭送皇上。”
領頭的人見皇帝走了,才回到原位,心下歎了口氣,隻盼著七日盡早過去。蕭揚身邊本身就沒幾個是他的人,現在分出十人保護王妃,他就更危險了。
靈堂在僻靜的後院,所以王珞瑜聽不到外麵的動靜。
王府終於迎來了最後一個憑吊的人。
“女人,別呆坐著了。也許這裏麵的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