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看著栗子和TT,言談甚歡,我就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看報紙啊,看小說啊,其實我聽得很清楚,他們總是在談論前一天電視劇裏的情節。TT竟然連小龍女是楊過的師父都不知道,還整天在栗子麵前比畫著黯然消魂掌!哎……
不過TT那小子唱歌挺厲害的,把太陽這裏種一下那邊種一下的,還去過省裏參加歌唱的比賽,回來跟我們說看到天安門了,我死也不信,他還硬找老師來,然後老師說那是抗金英雄嶽飛的廟。
他還會唱林誌穎的歌,對著栗子,搖頭晃腦地唱著:“不是每個戀曲都有美好回憶……不是每個真心都會有人珍惜……”,我都懷疑他究竟懂不懂“戀曲”是什麼意思,至少我沒查字典是不懂的。
栗子越是和他聊得起勁,我就越不屑。可是心裏總是難受,於是放了學便跑去操場踢球,發泄。也奇怪,球運倒是很好,隨便射一腳門都能進球!
阿水在旁冷冷地說了句“球場得意,情場失意”,一定是從電視裏學來的,好像他知道什麼似的,我懶得搭理他。
有一次,我踢完球回教室拿書包,發現栗子和TT放了學不回家,還坐在位置上打打鬧鬧,TT一臉淫笑地抓住栗子的手不肯放,栗子竟也嘻嘻哈哈地毫不在意。這讓我感到非常的憤怒,我走在他們身邊,猛地把書包從抽屜裏抽了出來,震得桌子都搖搖晃晃。
栗子很吃驚的看著我,我卻假裝輕蔑地瞟了她一眼,大搖大擺地走出教室,可走到門口,我還是不放心的回頭看了眼栗子,她竟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還在那一臉笑容地跟TT有說有笑!我忽然鼻子一酸,有種想哭的衝動,但我強忍住了。
那天我騎車騎得飛快,讓空氣在我臉上快速的流動,我一路上都以為自己很堅強,回到家裏才發現自己的臉上掛著兩道深深的淚痕。
我很麻木的做著作業,腦子總是出現栗子和TT在那不停的講話講話,我躺在床上,耳畔還嗡嗡的傳來他們聊天的聲音,我開始失眠……
這是我第二次失眠,我第一次失眠是我小學升學考的那個晚上,我爸爸深夜回來見我還沒睡,問我怎麼了。
我說我很緊張,睡不著。
我爸爸便在我身邊躺下,輕輕的摸著我的腦袋,給我講了一個貝利小時候家裏沒有錢,他爸爸用襪子做了個足球給他踢的故事。我爸爸講得很無趣,於是我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
可這次我不能告訴爸爸我為什麼睡不著,他不會理解我的,沒有人可以理解我,除了栗子,我仿佛也不需要誰來理解。
第二天,我很早就來到教室,盼望著栗子能早點過來,然後假裝若無其事的跟他搭話。
不久,栗子來了,她隻是麵無表情的在我身邊坐下,拿出英語書“lilei,hanmeimei”地念了起起來。接著TT來了,書包都還沒放下就衝著栗子色咪咪的笑著,這家夥一個上午都是半側身的坐姿,滔滔不絕的好象是把昨天的話又重新講了一遍,栗子竟然還津津有味地趴在桌子上聽他講,我真懷疑她的記性!
我想:栗子是不是要故意氣我?!我每次偏過臉看她,她都一副漫不經心就像跟我不認識的樣子,我的心裏像無數的螞蟻在那爬來爬去,很難受,我忍不住。我像哀求似地跟栗子說:“栗子,我以後不看***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栗子滿不在乎看著我,她說:“你看不看跟我有什麼關係,你已都經不是從前的陳千杯了!”
我眼巴巴的望著她,眼睛裏真的眼淚都要出來了,我差點哭出聲了,我說:“栗子,你別這樣,我永遠都是你的最好朋友陳千杯……”
栗子終於有點勉強地衝我笑了笑,她說:“好啦,杯杯,我們還是好朋友!”
聽到栗子的這句安慰,我的心裏卻一點都沒得到安慰。
栗子還是跟TT比較要好,TT說些很弱智的話,栗子都能笑上半天。而我就像一個劣質的電燈泡,一肚子委屈地趴在旁邊,好像說什麼都不對。
但TT也沒好運多久,他這個人容易得寸進尺。有次,我看他聊得開心,得意忘形,竟然伸手摸了栗子的臉,栗子的臉馬上像通了電似的亮得通紅,她反應迅速,毫不猶豫地給了TT一記響亮的巴掌。TT張著嘴巴在那傻了很久,他可能並不介意被栗子扇,他難堪的是就這樣被我近距離的看到,結結實實。不過這也怪他太過自信,弄巧成拙,竟然還想在我麵前調戲栗子!也不想想我說了點少兒不宜的話,栗子就記恨我這麼久,他還想做少兒不宜的動作!
我想這是我絕佳的“反擊”機會了!
第二天,我又試探性的碰碰栗子的手,輕聲的問:“你還生我的氣嗎?”
栗子沒有回答。
我就無辜的望著她,無辜了一下午,望到太陽快下山時,眼睛酸酸的,視線也變得模模糊糊,終於,她心軟了,看了我一眼,輕聲地說:“杯杯,我們合好吧!”
我點了點頭,很小心的說:“栗子,我以後會聽你話,為你乖的。”
栗子指著我的臉,有些生氣的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啊!”我猜她肯定不知道這個“駟”字怎麼寫。
那天我又把分開書桌挪向了栗子,一直挪到不能再近了,我還在用力,栗子看著我笑了笑,我心中忽然感到一陣暖意,我好想上前抱住她,但我真的好怕步TT的後塵。
栗子笑起來真的太可愛了,好象花瓶裏的那朵假花,假花一年四季都開得那樣燦爛,願她也能這樣!
我們又成了班上最開心的同桌了,我還是從前一樣,搶她的東西,逗她生氣,她會問我許多我小時侯問過我爺爺的問題,也會從家裏帶來各式各樣好吃的零食,我總說她頭發長,見識短,她也不生氣。
我爸爸從汽修學校畢業後,去了溫州長運汽修廠當工程師,很少回家,我媽媽則一直在不停的麻將,立誌要把輸掉的店麵贏回來。所以那段時間栗子也許是世界上最關心我的人,她會提醒我頭發太長了,作業是不是做完了(可不可以借她抄)。
有一次我鼻子下麵長了一顆痘痘,很痛,我想擠掉,一擠卻更痛了。栗子看見了我的窘樣,就讓我仰著頭不要動,然後她用校徽的針把痘痘紮破,再從書本裏拿出潔白的紙巾幫我把膿擦幹淨。我看著她小心翼翼又有點害羞的神情,心裏忽然似乎明白了一種叫幸福的東西。
我想象著時光將我們的頭**白後,這個教室將會變成一個鳥語花香的小庭院,我們坐的凳子也換成了用藤條編成的靠椅,日子就從院子的上麵爬過,好安詳啊,那時我們應該會有許多的孩子了吧,老大應該會住在美國。
這些話我一直不好意思和栗子說,我怕生了小孩,她的身材會走樣的。
不要臉的TT擺出一副餘情未了的樣子,總是會時不時轉過頭來,看看栗子,含情脈脈地又不說話。
論成績,TT和我不相上下,論長相,他比我醜得不多,論家庭的話,他爸爸可是鎮上有名的企業家,我們鎮當老板的人很多,像阿水爸爸做食品的是小老板,做貿易的是中老板,像小林的爸爸,最大的老板都是做機械的,而TT的爸爸是做機械的!也許也是有點自卑,所以我看TT總是特別不順眼,當然他應該看我也眼順不到哪裏去,在他看來,要是栗子跟他同桌的話,早就是他女朋友了!
“這沒有辦法的,老師覺得我跟栗子比較配,所以才讓我們同桌,而老師讓你坐在我們前麵,就是要讓你看不見栗子!”我很無奈地跟TT說過,但頑固的TT根本聽不進去。
我不敢輕敵,我覺得我必須像電影裏那樣送栗子一樣定情信物,將栗子牢牢的占為己有,比如說一枚戒指。這是錄像店的板頭告訴我的。
靠著租黃色錄像帶,板頭的生意越做越大,影視歌三棲經營,販賣起了音樂卡帶,同時把店麵改成叫“btaraybz”,據說沒什麼特別意義,就是為了讓人記不住。
板頭是我心中的“商界奇才”,他做唱片生意很有一套,他對每一張唱歌,甚至每一首歌曲都有著很獨特的理解,這也是他的營生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