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子微微一愣,繼而明白過來。婉貴人畢竟是在京城生活過很多年的人,而且還是官家子,到時候難免會有許多不方便的地方。倒不如離開京城,沒有掛礙。因道,“是我想得不周到,你若是想出京,也可以。我在西南和江南都有舊識,可以托人安排。不過西南多戰亂,亦多刁民,我建議你去江南,如何?”
“就聽沈妃娘娘的安排。”婉貴人連忙道。
沈季子微微點頭,“不過,你現在是個孕婦,也不適合舟車勞頓,若是要去江南,最好還是等孩子出生之後。那麼你出宮之後,離京之前的安排,也要早作打算,你心裏可有什麼想法?”
“嬪妾沒什麼想法,隻希望找個人少些的地方,清淨度日,也就罷了。”婉貴人道。
她的性情果然十分恬淡,總想著要找地方躲起來似的。難怪進宮之後,也不怎麼引人注意,還能夠安穩的活到現在。隻不過沈季子知道了她跟白靳的事情,總覺得她應該不像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麼軟和,不然的話,哪能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沈季子想了想,道,“你若隻是想要清淨度日的話,我倒是有個地方,十分清淨,隻不知你是不是願意去。”
“是什麼地方?”婉貴人有些好奇的問道。她隻是隨口一說,其實沈季子如何安排,她也隻能照辦。
沈季子道,“出雲寺。你到那裏去,正好可以跟童萱作伴,也不孤寂,還有人照顧,我和白先生也能放心了。你可願意?”
“嬪妾自然是願意的。”婉貴人連忙道。心中想著,宮裏傳言沈妃和惠妃,啊不,是廣慧大師關係好,果然沒錯。不過另外有傳言說廣慧大師出宮之前兩人就已經鬧翻了,現下看來,卻是做不得數的。
不過也不奇怪,這宮裏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婉貴人雖然沒有牽涉其中,但是多少也看出了一些端倪。所以此刻知道了這件事,雖然心中暗暗驚異,卻又有一種理所當然的感覺。
沈季子見她答應,也鬆了一口氣,接下來就是要想辦法將婉貴人送去出雲寺。不過這倒是更容易些,畢竟宮裏已經有了童萱這個前例,而且宣熠眼看著對女色越發看淡了,想必不會不同意。隻是需要等一個好的契機。
不過也不可久。畢竟婉貴人的情形放在那裏。而白靳,似乎也是打算等到看著婉貴人離宮,自己才會離開,現在仍是住在冷宮的小院裏。
其實有時候,沈季子會有這樣一種感覺,她覺得白靳其實本心裏並不想走,或者說,他是無所謂的,對他來說,在冷宮或是在別處,似乎並沒有什麼差別。之所以一定要離開,一來是因為祖宗遺命,二來也是因為婉貴人吧?
隻可惜……天命不久,縱然機關算盡,最後也隻是遺憾收場。
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每次想到白靳的事情,沈季子心中都頗為感慨。有時候她會想,人生一世,到底要爭的都是些什麼呢?
偶爾想起童萱,想起她曾經給自己送來的那封信,沈季子心中就生出幾許疑惑。或許像童萱那樣生活,也沒什麼不好。像自己這樣汲汲營營,好像也沒什麼好。
隻可惜她深陷其中,等閑之間,恐怕是不能去見童萱,也無法親眼看見她現在的生活了。
如果這世上真的有命,自己應該是最無法把握的那一種,就連自己,也不知道想要的到底是什麼,隻不過被催逼著,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再也無法停下。
沈季子覺得,自己好像老了。不是容顏,而是心老了。雖然她才二十歲,正是最好的年華,但從前的經曆讓她不管麵對什麼事情,都覺得尋常,不能讓人提起興致來。
唯有對著宣晟的時候,她臉上依舊帶著柔和的笑意,那是一種母性的本能,令人放鬆。
在宣熠壽辰之前,沈季子總算是找到了機會,將婉貴人送出宮去。起因是因為有位太妃逝世。先帝雖不是宣熠的生父,但有名分在,對他的遺孀,自然無法忽視,借著這位太妃過世,宣熠一股腦兒加封追封了先帝後宮所有的女人。
沈季子借著這個機會,便請旨說要出宮去寺廟上香祈福,而婉貴人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主動請纓,願意出家為皇室祈福,宣熠幾乎沒怎麼考慮,就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