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子在宮裏的消息不算靈通,但既然皇帝有意讓她知道,聖旨頒下之後不久,她便知道了具體的內容了。一開始她還覺得蘇善升官是好事,但是知道了具體的職位之後,便微微色變。
她不知道宣熠這麼做是什麼意思,但是來者不善的意思,她已經很明顯的察覺到了。蘇善的這一次升職,有利有弊。利就是作為這一係的核心人物,他能夠直接的接觸到更多的朝堂機密,比之之前宋子玉的起居舍人,更進一步。利卻是他這麼一升,宋子玉和趙星彥二人,便如同廢子。失去了所有的作用。
追究起來,其實還是弊大於利。畢竟四個人能夠發揮的力量,比兩個人要大得多。但是沈季子也沒什麼好辦法,況且宣熠的警告之意實在是太明顯,貿然而動,也並不合適。所以她隻能讓召南先安撫他們一番,再想辦法。
“主子,皇上這事什麼意思?”召南問。
沈季子苦笑,“這是在警告咱們呢。咱們的事情他都知道,而且隻要他想動,隨時都可以。但到底他想做什麼,我也不太明白。”
宣熠如果真的要動手的話,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但他偏偏沒有,反而是用了這種法子來警告自己,實在是讓人想不透。畢竟如此一來,雖然說有利有弊,但是實際上,對沈季子的勢力,卻沒什麼本質的作用。因為暫時來講,沈季子是用不上這些勢力的。
這也是沈季子沒有第一時間去想辦法解決事情,而是讓蘇善他們先稍安勿躁的緣故。既然暫時用不上,不如就蟄伏起來,畢竟她不覺得就憑那麼幾個人可以和皇帝硬抗。
說白了,就是沈季子現在沒有目標。先帝死了,她的目的就達到了。現在在宮裏的生活如何,她其實並不在意。何況自己身為妃子,其實並沒有受到什麼虧待。她也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所以什麼事情,都提不起勁來。
宣熠偏偏要給自己出這種難題。沈季子忍不住的想到了一句話:死而無憾,活著反而有太多不如意。
如果在大仇得報的時候,自己就同時死去的話,當真是死而無憾的吧?可惜自己沒死,活下來就要忍受日複一日的平淡,就要因為種種事情而擔憂。她不覺得自己能夠用到蘇善這些人,但她也不能輕易放棄掉他們。當日將這些人聚集在一起的是自己,既然如此,他們便成了一種責任,並不是能夠隨意甩掉的。
而且宣熠的態度如此微妙,也讓人覺得不解。沈季子心中不免警惕起來。
她猶自發愁的時候,敬事房的太監過來了,“皇上有旨,今夜麗章宮掌燈!”
這一道旨意,立刻將沈季子方才的那些想法都打散了。自入宮一來,宣熠這還是頭一次來麗章宮。這也是宮裏自己失寵的消息甚囂塵上的原因。畢竟別處宣熠都去過,偏不來自己這裏,對一個妃子來說,可算是莫大的屈辱了。尤其是每日請安的時候,聽那些前一日承寵的嬪妃“不著痕跡”的說著皇上如何體貼她們的話。
就算沈季子再怎麼淡然,那樣的時候,聽到那些人意有所指的話,心中也還是會有怒氣的。
可今天,宣熠怎麼就想到要到自己這裏來了?沈季子琢磨著琢磨著,忽然思緒就繞到了那道聖旨之上。仿佛一道閃電在腦海中劃過,她的思路頓時清明起來,會不會是因為先發了那麼一道聖旨,所以這會兒要來看看自己的反應?
宣熠並不知道沈季子已經將他的心思猜了個八九成。朝事繁忙瑣碎,他其實沒什麼心思放在後宮,雖然去過的次數不少,但多是純粹的蓋棉被睡覺,因為太疲憊,反而失去了做點兒什麼的念頭。不過這種事,那些嬪妃們自然是不會說出去的。就連掌握著彤史,知道一切的皇後也不會說。
不過今天,宣熠好像多出了一絲期待。繃得太緊,偶爾鬆懈下來,反而是一種好事。不然的話,時間久了,總會出問題的。因此這一日,才過了申時,他便換了衣裳,領著人去了麗章宮。
他到的時候,沈季子正在沐浴,聽到皇上竟這時候就過來了,不由一呆。
“怎的這會兒就過來了?櫻桃,快,把衣裳拿過來給我穿上,咱們先去迎駕。”沈季子忙從水中站起身,手忙腳亂的抓起浴巾擦了擦,就跨出了浴桶,由著櫻桃給她穿衣裳。
綻雪用大毛巾將她的頭發包裹起來,皺眉道,“主子的頭發怎麼辦?”不迎駕是罪,披頭散發的去迎駕也沒好多少。但不說頭發還是濕的,現在梳頭發也來不及了。
沈季子微微側頭看著她,“你用帕子絞幹了,先隨便挽起來吧,也別管什麼發髻不發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