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一個人都沒有。沈季子怔了片刻,意識到自己躺在這裏是不合宜的,忙掙紮著要起身。
似乎是聽到了聲音,門吱呀一聲打開,繼而響起匆忙的腳步聲,一個清脆的女聲問道,“姑娘醒了?”
此情此景,沈季子有片刻的恍惚。似乎又回到了半年多前,她仍是沈家的千金,早上醒來,綻雪推門進來服侍自己起身。
然而帳幔拉開,她立刻就從恍惚中跌入現實。
應該是夜裏,屋子裏點了兒臂粗的燭,照得敞亮,隻不過方才拉著帳子,沒有注意到罷了。一個梳著丫髻,約十一二歲的女孩子站在床前,朝她笑問,“姑娘可是有哪裏不舒服?”又道,“您這會兒還不能起身。”
“你是誰?”沈季子皺眉,有些摸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女孩笑道,“奴婢桃子,是爺讓奴婢來伺候姑娘的。姑娘有事但請吩咐。”
爺?她應該是宣熠的人罷。看來宣熠應該是將事情解決了。她想了想,問道,“你叫桃子?是誰取的名字?”
桃子有些不好意思,“這是奴婢的本名,是奴婢的娘取的。爺說也算是個好口彩,便沒改。姑娘要是不喜歡,就另取一個。”
沈季子忙道,“沒有不喜歡,桃子就極好。對了,我怎麼在這裏?”
她本意是要問宣熠為何將自己安頓在他的房間裏,然而桃子也不知是不懂還是太過激動,劈裏啪啦就開始講起了她暈過去之後的事來。
這本也是沈季子迫切想要知道的,因此並沒有打斷她。
依照桃子說來,當時情形真真是凶險,當時自己挨了三十板子,王妃正要叫人處理,千鈞一發之際,宣熠及時趕到,阻止了王妃的行為,並將自己帶了回來。
麵對王妃對於自己犯了錯的責問,宣熠隻淡淡的說了一句,“許是宛君記錯了,這玉佩是兒子交給季子保管的。”便打發了。
桃子口齒伶俐,一番過程被她說得跌宕起伏,就連親自參與了前半段的沈季子都疑心她說的和自己想的到底是不是一回事。
說完之後,桃子又補充,“對了,爺還吩咐,姑娘日後便不叫似玉了,讓奴婢們都稱呼沈姑娘。”
沈季子聞言心頭一跳,驀然明白了宣熠的諸多用意。原來如此,難怪他將自己安排在他的房間裏,又特意撥了人過來照看。要知道在七少夫人沒進門的時候,宣熠是不宜有有名分的侍妾的。所以他的人名義上都是大丫鬟,隻是稱呼換成某姑娘,並且有一個小丫頭伺候。
如今他給自己這樣的待遇,一方麵是正名,另一方麵也表明自己已是他的人了。——至少在別人眼裏如此。
這一瞬間,沈季子內心暗暗下了一個決定。麵上漫不經心的問道,“爺呢?”
“爺在書房。”桃子笑眯眯的說,“姑娘醒了,奴婢已經叫人去通報了。”
說曹操曹操到,桃子話音才落,宣熠已經跨過門檻進屋了,口裏還問道,“怎麼樣了?可有什麼不舒服的?傷口還疼不疼?”
沈季子急忙要起身,誰知牽動了傷口,整個人往床上倒去。宣熠忙快步上前將人接住,斥道,“冒冒失失的,好好躺著就是。”
桃子早已知機的退了出去。沈季子驀然發現,兩人現在的姿勢是宣熠坐在床頭,自己靠在他身上。她思量片刻,便將自己更深的依進宣熠的懷裏,低聲如訴,“重光……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我來了。”宣熠愛憐的摩挲著她的頭發,喃喃安慰,“別怕,沒事了。都是我不好,以後會保護好你,再不叫任何人傷害你。”
沈季子得了保證,見好就收,問道,“重光,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宣熠在天雲寺祈福,還有兩天才會結束。此刻回來隻可能是因為自己的事,可他是怎麼知道的?沈季子在疑惑的同時,又忍不住慶幸:萬分之一的機會,沒想到宣熠竟然真的回來了!命運還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嗎?
宣熠聽了她的話,不由皺眉,伸手拿出一個東西,“我是看到這個才回來的,卻不知是什麼人送來的。”
沈季子接過來一看,竟是一張紙條,上麵寫著一行字:沈季子有性命之憂。
她忽然福至心靈,想到自己迷糊之中聽見他的聲音,似乎還在不停喘氣,說話都斷斷續續的。是否因為這紙條語焉不詳,他以為自己真的會死,所以才這麼著急趕回來?